“顏鈞,不就是閻君嗎?你若一開始改了名字,我也不會第一次見麵,就對你滿心防備。”陸錦棠哼笑說道。
顏鈞輕輕一哼,似是十分不屑。
“你已經除去我手上符籙,並且當時你已經說了,沒有了那符籙,我就會死會滅,生命如同常人一般,我會屬於這個世代,可你現在在做什麼?”陸錦棠聲色俱厲,“堂堂閻君,竟然也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嗎?”
人高馬大的顏鈞摸了摸下巴,“我是答應你了,也的確照做了,可你捫心自問,你是如何回報我的?”
陸錦棠略微一愣,“回報你?”
“我叫你死而複生,叫你來到這異世,乃是叫你為我毀了《長生道》,你非但未毀去那書,反而將它印製發行……此事早已過去,我也就不提了。但後來呢?挪去你手上符籙,你卻並沒有踏踏實實的做這個時代的人,你帶著你原本所處世代的記憶,妄圖改變這裏!”顏鈞重重的哼了一聲,“女權?平等?選舉製度?那是這個時代該有的東西嗎?你打破了這世代原有的發展規律!”
陸錦棠凝眸看著他。
顏鈞氣得碧色的眼眸似乎都暗沉了許多,他用力搓了搓下巴,“既定的規律是不能被打破的,你破壞了規則,我們原先的約定自然就做不得數了!現在——我要送你去冥界!你也開始你的輪回吧!”
他的手忽然按在了那張符籙之上。
符籙上的金芒大盛,似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吸附在陸錦棠的身上,將她往那符籙上吸過去。
“不!為什麼規則一定是你定的?人就不能有自己的選擇?”陸錦棠厲聲說到,“當初最先打破規則的人是你!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你該承受的!”
“所以我現在在挽回。”顏鈞輕哼一聲。
“你這是反悔!言而無信,你該做的就是看著這個時代進步,脫離你掌控的進步!規則不再是你定的,而是自然的發生!”陸錦棠掙紮抗拒著那道吸力。
照顏鈞的話說,如果她被那股吸力吸走,她就會回到冥界,她會到彼岸去……開始自己的輪回!
“我不要走!”陸錦棠咬緊牙關,她的孩子還沒有長大,秦雲璋還在守著她,等她醒過來!她還有許多想做而未做完的事!她不要別人決定她的生死!她的命,得握在自己手中!
“去吧,別固執了!”顏鈞的話像是魔音灌耳。
“不!”陸錦棠死死咬住牙關。
“當初布下那個積聚怨氣的陣型,原以為可以對你造成重創,那孩子是有怨氣的……沒曾想,事情還沒成,陣就被你破了。你倒是有些本事呢!”顏鈞緩緩說道。
陸錦棠捂住耳朵,不想讓他的聲音鑽入自己的心裏,擾亂她的心智。
“你改變了這個時代,讓規則被破壞,人的生死也會漸漸脫離我的掌控……你在破壞我的權威,我豈能容你?那秦雲璋,確有帝王之命,卻注定是個專橫獨道的暴君……結果竟在你的懷柔之下,變成了仁君?”顏鈞冷笑道,“簡直可笑!讓你來到這世間,是本尊做的最錯誤的決定!本尊今日定要送你回去!”
“他不是暴君,他心裏原本就有良善仁愛……閻羅,你聽過一個故事嗎?”陸錦棠發覺捂著耳朵並不能阻止他的聲音灌入,便反其道而行之,和他一起說起話來,並且讓自己的聲音蓋過他的聲音,“這故事說,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兩頭狼,不斷的廝殺搏鬥,一隻狼是善的,一隻狼是惡的。我所做的,不過是幫助他找到了那隻善良的狼,讓那隻狼居於上風!”
“很快就不是了。”顏鈞笑了笑,“你死了以後,我會去找到他,讓這大夜朝覆滅與他的手上!”
“不!”陸錦棠猛地厲喝一聲,撲向顏鈞。
她想給他一個暴擊,讓他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
顏鈞卻似乎早有防備,忽的從手上彈出一張符籙來。
那符籙如利箭一般射向她。
陸錦棠側身躲避,但符籙速度太快,衝著她的心口而來。
當——
猛地一聲響,那隻符籙卻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擋住,掉落在了地上。
陸錦棠低頭看自己,卻見她飄忽的身上,忽而散發著瑩瑩光芒。
“是金蠶。”她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熱乎乎的,她曾經放著錦盒的位置,正朝外源源不絕的輸送著熱量,“金蠶還在?”
隨著她身上金光浮現,那黃紙符籙對她的引力,忽然消失與無形。
顏鈞瞪眼看她,“自然之靈力?你怎麼會有?”
他從手上射出又一張符籙之時,陸錦棠卻縱身一躍,輕飄飄的出了屋子。
她原以為顏鈞會追出來,跳到樹上往回看的時候,卻發現他隻是站在窗前,身影透著清寒沉冷,卻並未出門。
陸錦棠坐在樹梢上,暗自琢磨。
“莫不是他如今也受限與肉身,所以並不能不被人發現的追上來?”
陸錦棠蹲在樹梢上觀察了一陣子。
顏鈞是藏在驛館之中的,夜深人靜的時候,月氏的皇子派人偷偷給他送來了些吃食。
難怪他所住的屋子裏,沒有點燈,那是月氏存放行禮的房間。
陸錦棠皺眉一直盯著那房間看了一夜。
天快亮的時候,她才飛身離開。
她以為太陽出來,自己也許就會活動受限。
可當熹微的晨光穿過她的身體,毫無阻礙的落在她跟前的地麵上時,她才發覺,白晝黑夜對她幾乎沒有什麼影響。
她仍舊可以輕飄飄的禦風而行。
她想回去看看,看看秦雲璋發現了她不對勁沒有。看看她的兒子們。
陸錦棠飄忽回到皇宮,進入鳳棲宮的陣型,她又聽到那讓她腦仁兒生疼的嗡嗡聲。
她立即按住胸口,“金蠶可以保護我嗎?”
胸口一熱,淡淡金光流轉在她身上。
那嗡嗡的聲音,和四邊八方來的壓力,頓時被擋在了金光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