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眼圈立時就紅了,“我不是他的母親嗎?你怎能這麼說我?”
“你是他的母親,可你並沒有真正為他考慮!”秦雲璋壓抑著怒氣,音量並不大,但臉色卻是越發的難看了。
陸錦棠哼笑一聲,咬著自己的下唇,“原來你也會以己度人。我知道玉玳尋不見那會兒,你就對我含著怨氣,但一直沒有說出來!如今竟這般無端指責我!我叫他學醫,自然是為了造福一方,為了讓他能救更多的人。可這不也是在保護他自己嗎?倘若他能盡早學會醫術,他再說出旁人有何疾病在身,也不至於令人懷疑!叫人覬覦他的寶貝!”
秦雲璋神色一凝。
陸錦棠深吸了一口氣,眼目深深的看著秦雲璋,“我知道,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忙著醫館的事情,想要把醫館做得很好。而忽略了你,忽略了孩子。但我愛孩子的心,一點都不比你少。”
玉玳懵懵懂懂的看著爹娘,玉琪忐忑上前,小聲勸道,“爹爹阿娘不要生氣,不要吵了,我會叮囑玉玳不可亂說的,我會保護弟弟……”
陸錦棠看著那麼小的孩子,反而來安慰大人,心裏既欣慰又心酸,“我們沒有生氣。”
秦雲璋皺眉看著她,目光沉沉的。
陸錦棠也瞥了他一眼,“沒有生氣,對吧?”
秦雲璋忽的長歎一聲,伸手把她抱入懷中,他帶著胡茬的下巴,在她頭頂摩挲,“錦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母子,卻在推卸責任……”
陸錦棠連忙搖頭。
卻聽他又說道,“快了,選舉的製度已經在內閣裏商議推行,身居高位難免有許多是是非非,日後我們不再攙和這些,終究可以專心做想做之事。”
陸錦棠輕輕的嗯了一聲,卸去周身的防備,輕輕的倚靠進他的懷裏。
“玉玳的這靈鳥,不要用它,可好?”秦雲璋在她頭頂輕緩說道。
陸錦棠又嗯了一聲,“我知道。”
玉玳猛地抬起頭來,“不要用小鴿子做什麼?”
玉琪蹲下身來,向他解釋,“不要讓人知道,你的小鴿子會讓人的傷口愈合,還能安撫人心,不然它就會被人奪去,明白嗎?”
玉琪的表情嚴肅又認真,那神態像極了秦雲璋。
玉玳怔怔的看他,半晌才哦了一聲,重重點頭。
“原本是好事,奈何人心貪婪又自私,卻必須掩藏,真是遺憾。”陸錦棠喃喃說道。
秦雲璋輕撫她的頭頂,微微閉目,沒有說話。
今冬一直沒有下雪。
去年冬天幾乎整個北境都鋪天蓋地的下了幾場大雪,極目望去,到處都是雪原一般。
可這個冬天裏,隻下了凍雨,天是極冷的,卻連個雪毛毛都沒見到。
皇家養的道士觀天象,預測說,今冬無雪,來年必有大災。
秦雲璋已經叫人籌備物資,以防不時之需,春日裏還好,大夜全境都風調雨順。
偏偏到了夏日,連著幾場大暴雨,鴻江泛濫,魯西一帶遭遇了洪災。
紫陽道長急急忙忙尋到濟仁堂醫館裏,找到陸錦棠,“陸先生,幸得你在此!”
玉玳如今已經開始和玉琪一起,每日前晌到文心閣讀書識字,她也會趁著前晌到醫館裏轉悠轉悠。
“紫陽道長這麼著急,是哪裏不舒服了嗎?”陸錦棠笑問。
紫陽道長卻連連搖頭,夏日本就炎熱,他焦急之下,更是出了滿頭滿身的大汗,“我以六爻測算,此次魯西洪災,會引發大禍。”
“鴻江年年清淤,前些年聖上一直命人修理河道,即便今年幾場大暴雨,當洪災也不至於會比以前更甚吧?”陸錦棠皺眉問道。
紫陽道長聞言搖頭,“此次大災,並非指的是單純的洪災!而是洪災過後的瘟疫!”
陸錦棠心頭一滯,夏日炎熱,洪災過後的確最容易爆發瘟疫。加之流民流離失所,更可能將瘟疫帶到各地。
“所以貧道先來告訴陸先生,看陸先生可有防治瘟疫的法子沒有?”紫陽道長說完又拱了拱手,“老道這就去稟明聖上知道。”
陸錦棠點了點頭。
防治瘟疫,藥材必不可少,她立即讓濟仁堂出麵,從各地屯積藥材。
她又羅列了幾種常見的瘟疫,增減藥方,以備需要之時可直接投入使用。
在爆發瘟疫之前,他們先把藥材購入進來還算容易。一旦到爆發瘟疫之後,各地藥商必定看準時機,囤積居奇,到時候再想買藥就難了。
她可沒忘記當年病毒流行,板藍根都能賣到脫銷。
陸錦棠的私產不少,但能騰出來用的現銀卻也是有限,濟仁堂生意雖好,但因為前期投建,花費巨大,如今還是入不敷出的狀態。
陸錦棠已經是竭盡所能的在采買藥材,卻心有餘力不足。
濟仁堂大量購藥的行為,也引起了不少藥商的注意,嗅覺敏銳的商人,已經嗅到了這裏頭的商機,藥材開始越來越不好買,價錢也已經翻了一翻。
紫陽道長的測算果然準確,炎炎夏日,鴻水漫溢,魯西受災。
水災過後,便有瘟疫在魯西一帶蔓延。
幸得朝廷早有準備,已經投放了許多賑災的物資到魯西一帶,並且控製流民,盡可能的降低災害波及範圍。
但瘟疫引起的恐慌卻在四下蔓延。
“聽說有大瘟,得了就死人!救都沒得救!”
“都不需要接觸,他離你近些,打個噴嚏,這瘟疫就染上了!”
“這瘟疫會蔓延至京都的!”
……
瘟疫沒有蔓延至京都,但瘟疫引起的恐慌,已經在京都裏弄得人心惶惶。
京都離魯西還遠,尚且驚懼至此,魯西的局麵可想而知。魯西的官員日日送來加急的奏章,懇求聖上派兵支援魯西,惟恐刁民在災害之中,忽起造反。
秦雲璋與他的內閣極力穩住這事,卻有流言在人心惶惶之中蔓延開來,“京都濟仁堂可救魯西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