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 那是我的母親

“哦,你瞧,哀家老了,都忘了你自己就是大夫了,什麼樣的藥膳,你不是最擅長嗎?若是沒有巧手機靈的廚娘,就往玉坤宮裏要!”太後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陸錦棠一眼。

陸錦棠被她看的冒出了一背的冷汗,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皇後月份還小,更加不宜操勞,養孩子更是個辛苦活兒,”太後頓了頓,“往後,玉琪就抱到哀家那裏,哀家幫皇後照看著吧!”

陸錦棠心頭一緊,原來說了這麼多,太後的目的在這兒呢!

她立即開口,“太後娘娘身體本就不大好,怎好叫您再為我們操勞……”

“可以。”秦雲璋突然說道。

太後和陸錦棠都抬眼看向他。

太後滿臉笑意,陸錦棠卻是一陣錯愕。

這是兩個人對待太後的問題上,第一次有了分歧。

“錦棠若是不放心,可以叫玉琪的乳母,教養嬤嬤,既伺候的丫鬟都跟過去。這麼多熟悉的人手跟著,母親不會累著的。”秦雲璋緩緩說道,“玉坤宮裏冷清,母親也多年沒有享受過兒孫繞膝的熱鬧了。”

太後連連點頭,看著秦雲璋的目光裏滿是欣慰,“是啊,玉坤宮裏好久都沒有熱鬧過了。”

陸錦棠心裏暗暗著急,她好不容易和玉琪培養出的那點兒親情,讓太後這麼一抱走,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聖上……”

“哀家也是為皇後著想,等你月份大了,身子穩妥了,你想把玉琪抱回來,也不是不行,”太後看著陸錦棠長歎一聲,竟掉下了淚來,“哀家孤單,隻當是讓這孩子去陪陪哀家這老太婆……”

太後這麼一哭,她身邊的宮人連忙福身行禮,勸她注意身體。

連秦雲璋都慌忙起身,遞帕子,安慰她。

陸錦棠若此時還攔著,不讓她盡一盡祖孫的情誼,似乎就顯得太過分了,為實不孝。這讓她幾乎成為眾矢之的。

陸錦棠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太後娘娘浩浩蕩蕩的把玉琪從偏殿裏帶走了。

玉琪用慣的被褥,尿布,小衣服,她什麼都沒讓拿。

“到了哀家哪兒,咱們全都換新的,好不好?”

太後逗弄著孩子,笑的如一朵盛開的菊花。

陸錦棠心裏憋悶,周嬤嬤臨走,還輕輕拉著她的衣袖,在她身邊小聲說,“娘娘,孩子小的時候您若圖了清閑,等孩子大了,不和您親,能怨那孩子不知恩嗎?”

陸錦棠聞言甚至想掉淚。

待太後帶著人,浩浩蕩蕩離去以後,她就兀自枯坐,不再理會秦雲璋了。

“你肚子裏懷著孩子,這是我們、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秦雲璋著重了我們兩個字,抬手握住她的手,“你當把心思都放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玉琪也是我們的孩子,你把他給我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陸錦棠紅著眼圈看著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秦雲璋垂眸輕歎了一聲,幽幽的說,“太後她是我的娘親,生我養我,且一直偏向我。縱然大哥做了皇帝,她卻仍舊處處偏袒我,讓大哥都嫉妒……因為你的事情,我一再惹她生氣,看她氣惱,其實我心裏也不好過。”

陸錦棠麵色一怔,手不由往回縮了下。

秦雲璋卻抓緊了她的手,沒讓她縮回去,“我沒有後悔過,為了你,怎麼和她作對我都沒有後悔。可是你能不能體諒……她作為祖母,她也很愛玉琪,她也想像個祖母一樣,照養自己的孫兒。”

陸錦棠吸了吸鼻子,她想搖頭反對。

可秦雲璋灼灼認真的目光,讓她無法搖頭。

“你不會孤單的,我們可以好好的養育我們的孩子。在這個孩子到來之前,她不是從來沒有提過,要幫你照顧玉琪嗎?她知道你舍不得,你就當……成全她。”秦雲璋的語氣很低微,甚至有幾分卑微。

陸錦棠卻心裏悶悶的,很不好受。

她隱隱有種擔心,擔心玉琪如果養在太後身邊,會被教養的歪了。

可這話她沒辦法與秦雲璋說,說了也沒用。

就像他說的,那是他的母親,生他養他的人,自己如果在丈夫麵前說婆婆的壞話,甚至說婆婆養不好孫子……那她就是和他站在了對立麵。

陸錦棠呐呐不言。

秦雲璋許是怕她不開心,也算想盡了辦法。

他每日臨睡前,都會對著她的肚子讀書,從啟蒙的千字文,到四書五經,論語等等,他都讀。

“現在胎教還太早……”陸錦棠不以為意。

秦雲璋倒一本正經,“再早也不嫌早,他將來定然一出生,就認識他爹爹的聲音,那多好!”

秦雲璋讀書的聲音很好聽,少了威嚴,多了幾分柔和。

許是在大臣們麵前說話多了,他語調控製的很好,不徐不疾,聽起來真是一種享受。

隻此還不夠,秦雲璋大約是想把他的兒子給培養成一個全才。

還請了京都有名的才子給陸錦棠撫琴。

“宮裏不是有樂姬嗎?”陸錦棠怕遭人閑話。

秦雲璋卻是嗤之以鼻,“樂姬能彈出什麼水準的曲調?連曲調裏都是一股子脂粉氣。你再聽杜賀的曲調?琴音下可見男兒鐵骨錚錚,那是天地豪情。”

男人撫琴,自然和女人撫琴的風格不同。

杜賀是在大夜朝都廣為人知的才子。

他的琴技也頗為了得。

原本讓這麼一個大才子,給一個未出生的孩子彈琴,實在有些大材小用。莫看聽者是皇後,未來的皇子或公主,但依著這些才子的傲氣,那也是不屑來的。

可杜賀欠著皇後娘娘的恩情,當年,在襄城時他爹病的快死了,是皇後娘娘救了他爹的命,讓他的健健康康的和他一起來了京都。

他爹又在京都裏過了三年,得享京都的繁華富庶,最後這三年,他爹過得很是開心,也走的了無遺憾。

杜賀一直記著陸錦棠的這份恩情,無以為報。

秦雲璋讓他來彈琴,他二話沒說,抱著人家送他的極為珍貴的古琴就來了。

陸錦棠雖不通音律,但音樂無界,聽著那叮叮咚咚的琴音,那韻味似乎不由自主的就灌入到人的耳朵裏,鑽進人的心裏。

陸錦棠聽杜賀的琴,總是能聽的忘乎所以。

杜賀每日來彈半個時辰就走,未免閑話,每次秦雲璋都在一旁守著。

他不在的時候,也會叫身邊的內侍過來。

這日秦雲璋沒來,杜賀彈完了琴,正包著琴準備抱走的時候,忽然看了陸錦棠一眼。

陸錦棠還沉浸在他的琴韻之中,猛地被他這麼一看,心頭一驚,立時回神。

“杜侍郎可是有什麼話?”陸錦棠連忙端正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