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她嘴角的血卻像是流不盡一般

“紫英,你也隨駕前去!”

林紫英噗通就跪了下來,“若是太後嫌婢子蠢笨,不能伺候好您,求太後將婢子逐出宮門……何蓮姑姑還沒好,婢子隨駕,誰來伺候太後?”

“哀家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嗎?是皇帝身邊沒有……罷了,你們都怕了她了!她是厲害!哀家倒是要看看,她挺著肚子,還能厲害到何時?”太後手裏念著的佛珠,忽而砰的崩斷了。

劈劈啪啪,圓潤的珠子崩落一地,軲軲轆轆的,叫人心驚。

太後臉色猛然一肅,“佛珠斷了……怕是不詳吧?”

秦雲璋到底是沒能叫太後的手插進來,伴駕前去禦龍湯泉行宮的,都是陸錦棠與他自己安排的人。

還有一些機要大臣,及臣子家眷。

驪山這裏,可以開發湯泉,也有些貴胄王公在這裏買了地皮,建了湯泉別院。

聖上往這兒一住,那些貴胄王公自然也都跟過來了。

驪山一時間熱鬧非凡。

聖上與大臣們在禦龍行宮前頭看景說話,自然也會語調輕鬆的商議國事。

陸錦棠先到了內宮後殿,安置歇息。

“婢子去查看寢宮,這裏是行宮,不比皇宮守衛那麼森嚴。”寶春說道。

木蘭多看了寶春一眼,“還是我去吧。”

寶春微微一愣,“木蘭怎麼如今,事事處處都和我爭啊?”

木蘭笑了笑,“哪裏是和你爭?不過是看你笨拙,怕你幹不好罷了。你粗心大意的,再漏查了哪呢?”

寶春皺了皺眉。

木蘭卻已經領著人走了。

“娘娘,木蘭是不是對婢子有什麼誤會?怎的好似近來都不太信任婢子?”寶春垂頭問道,還偷偷抬眼看了看陸錦棠。

陸錦棠像是沒聽見,若有所思的出神。

寶春眉頭皺緊,眼神有些恍惚。

木蘭走了不多時,院子卻突然來了許多守衛。

看那守衛的樣子,像是聖上身邊的親衛,橫衝直撞的甚是囂張。

“聖上擺駕過來了嗎?”寶春一愣,正欲上前問話,卻見那侍衛忽而拔刀相向。

噗——

那鋒利的刀刃,直接刺入院中丫鬟的腹。

變化來的太突然,讓人猝不及防,寶春尚未反應過來,隻見那侍衛手中的刀從那宮女腹中拔出。

噗——

熱乎乎,紅豔豔的血噴濺在漂亮幹淨的漢白玉地麵上。

寶春隻覺自己滿目都是血紅之色。

這血似乎比她在戰場上見過的血更紮眼刺目。

她按著心口,極力的讓自己冷靜,她終於找會了自己的聲音。

她聽到自己用極其尖利的聲音,叫喊道,“有刺客——保護娘娘——”

陸錦棠在殿中,尚未瞧見外頭發生了什麼。

隻聽寶春一聲尖叫,繼而錚錚然的兵器碰撞聲就傳了進來。

她立時拔出自己藏在身上的那把玄鐵匕首,她整個臉麵都繃了起來,亦如曾經要上戰場的時候。

她一手握著匕首,一手護著肚子,她並非真的孕婦,且曾是親臨戰場的女戰士,臉上雖有緊繃卻並無慌亂。

寶春閃身入殿,“娘娘,這裏沒有後門,卻有低矮的後窗,婢子送娘娘從後窗離開!刺客功夫高強,婢子怕他們撐不住!”

陸錦棠擰眉,外頭之間兵刃的刀光劍影閃爍不斷,卻看形勢不明。

“若能離開,自然最好!”

陸錦棠攜了寶春的手,往後窗跑。

兩人還未到後窗跟前,那窗框就被什麼重物砸中,咣當一聲,力道大的幾乎讓窗框從牆上震落。

扇窗被震開。

一柄利劍,破窗而入。

寶春驚呼一聲,一把推開陸錦棠。

陸錦棠瞧準那人心窩,猛地將自己手中玄鐵匕首擲了出去。

當感謝爺爺逼她練習針灸時的高標準,她眼準手穩,加之曾經也練習投壺,她投壺大滿貫的成績,在這會兒,居然派上了用場。

噗——的一聲。她的玄鐵匕首,竟然穩穩當當的飛插/入那人心窩處。

但她臂力不夠,那人又功夫高強。

盡管玄鐵匕首鋒利無比,那匕首的尖卻隻沒入兩寸,就紮在那兒不動了。

人心髒被傷,到斃命,最短的時間是十二秒。

十二秒的功夫,足矣讓那刺客刺傷一人了!

又是噗的一聲,略帶芬芳的正殿,一時間血腥味彌漫。

“寶春!”陸錦棠厲聲呼道。

那刺客手中長劍,卻已穿胸而過。

寶春非但未退,反而迎著劍上前,撲在那刺客身上,死死的抱住刺客。

她用自己的胸膛,把那把玄鐵匕首,全然撞進刺客的心窩。

刺客瞪眼,匪夷所思的看著撲在自己身上這宮女。

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用她的血肉之軀,擋住了自己的長劍?竟然還要了自己的命?

那刺客仰麵倒下……臨死,還瞪著一雙不能瞑目的眼,錯愕的看著寶春。

“寶春!寶春!”陸錦棠上前,她伸手,卻不敢觸碰寶春。

那把長劍,貫穿了寶春的胸腔,即便不在正心房的位置……這樣重的傷,在這古代,隻怕是也……無力回天。

“寶春,我給你止血!你不要有事!”陸錦棠有些語無倫次。

木蘭帶兵趕回,刺客雖武功高強,到底是人少勢寡,木蘭及時回援,外頭的形勢立刻被控製。

陸錦棠卻隻是抱著寶春,卻捂不住她被長劍貫穿的傷口。

她甚至不敢將長劍拔出。

“娘娘……婢子是自己尋死……”

陸錦棠搖頭,淚落如斷線之珠,“你是為我死的,你是為我擋劍而死,你是為了救我的命……”

“不是,娘娘,您千萬別這麼想!婢子哪裏配呢……”

“寶春!”

“是婢子該死啊,娘娘不必疼惜婢子。這是老天報應婢子呢,婢子背叛了娘娘。”

“別說了,寶春,你別說了!”陸錦棠讓她躺在自己懷中,抱緊了她。

“是真的,”寶春咳了兩聲,貫穿胸口的傷讓她咳出血來,她的聲音也變的極其艱澀,“婢子是個孤兒,當年一場大火,燒死了好些人……我鄰家哥哥,為了救我,本已經脫離火海,卻又衝了進去……他為救我,被斷了的梁木砸中……我以為,他死在了火海之中。

可趙良娣竟找到了他……他沒死,他被燒成了殘廢,被燒毀容……為了不讓我心懷愧疚,他從來沒找過我,還更名異姓……”

陸錦棠錯愕的看著寶春,她嘴角不斷的往外滴著血。

陸錦棠一直用自己的手,給她擦血,可是她嘴角的血卻像是流不盡一般,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