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輕重的站在這裏,既會影響將領之間的關係,更會影響他身為首將的威信。
讓人覺得他是個不注重軍紀的王爺。
紀律嚴明在一個軍中的重要性,即便陸錦棠當初還沒成為軍醫的時候,她也明白。
更何況,她又受過多年的軍事訓練,一些軍隊裏的理念,觀點,已經深入到她的骨子裏。
“那個……我不喜歡在這兒,你放心,我是真回來了,活生生的回來了,我肯定不會再離開,也不會去冒什麼險,你的軍醫處在哪兒,我想去看看!”趁著將領們都出去的功夫,陸錦棠立刻說道。
她不能在將領們麵前反對他,那更叫他失去威嚴。
“你要去軍醫處?”秦雲璋凝眸看她,“若是累了,先回府休息,好好睡一覺,明日再去。”
“不累,看著這城中備戰的氣氛,我哪兒會覺得累,渾身都興奮著呢!”陸錦棠嗬嗬一笑。
秦雲璋把她的手攏在手心裏,反複扭捏一翻。
若不是在這兒,不是在大營中,時不時的就有將領來來往往……他一定,一定把她抱得緊緊的,攏在懷裏吃得幹幹淨淨,片甲不留。
“叫廉清帶你去吧。”
又有將領求見,秦雲璋隻好放她離開。
廉清正欲帶陸錦棠和她的兩個丫鬟,往軍醫處去。
雲雀不知從哪兒蹦出來,“將軍待會兒有事命你去,我來為王妃引路。”
廉清一愣,“王爺沒事尋我呀……”
“有有有,你快去!”雲雀把他硬推走。
廉清一臉莫名。
雲雀卻笑嘻嘻的,“王妃這邊請,看好腳下,碎石沙礫多處地有些滑。”
說話間,他的眼神一直往陸錦棠身後瞟。
陸錦棠身後的那兩個丫鬟,一個四下亂看,一個眼目不移的直視前方,誰也沒看他一眼。
雲雀頻頻向木蘭使眼色,木蘭卻目不斜視,根本不理他。
四下亂瞟的寶春終於看見了他的眼神。
“誒,木蘭,”寶春輕輕碰了碰木蘭的胳膊,“你看,雲宿衛看著你,眼皮都快抽筋了呢。”
木蘭仍舊目視前方,“他眼皮抽筋是他眼有毛病,跟看不看我有什麼關係?”
寶春沒忍住,噗嗤一笑。
陸錦棠回過頭來看她。
木蘭立即偷偷掐了她一把。
“笑什麼呢?讓我也樂樂?”陸錦棠問。
寶春憋笑搖頭,“沒什麼?”
陸錦棠的視線從她和木蘭臉上掃過,忽而停住腳對雲雀說,“前頭圍著的營房就是了吧?我知道路了,雲宿衛請回吧。”
“別啊王妃,卑職走了,您都不一定能進去,畢竟裏頭的人不認得您不是?您不知道,襄城這兒的軍醫可是跟京都裏的大夫們不一樣,醫術雖不見的好,脾氣是頂大的!”雲雀說道。
陸錦棠笑了笑,“你是王爺身邊的宿衛,他們都認得你,你跟著,我還看怎麼看他們平日裏的樣子?”
雲雀微微一愣,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
“趕緊走吧!”木蘭輕哼一聲。
雲雀眉頭一皺,有些急,似乎也有些氣。
陸錦棠提步向前走,他原地孤立了一會兒,旋身而去。
“這裏就是軍醫處啊?”陸錦棠有些詫異,和她所在的部隊軍醫部門,一點都不一樣呢!
部隊對軍醫的要求很是嚴格,即便是在大後方,也要經常學習,開研討會,帶學生新兵。
怎麼這裏的軍醫處是冷冷清清的?沒聽見有學習研討的聲音,也沒看見操練體力呢?
倘若一旦開戰,救人絕對是個力氣活兒啊!
“你是什麼人?”軍醫處的屋子裏走出一位老軍醫來。
陸錦棠拱手,做了個晚輩的禮,“我是新來的……大夫。”
那軍醫皺眉上上下下的看了她好幾眼,“新來的?大夫?這麼細皮嫩肉的,還這麼年輕,你能做軍醫?”
“喲,你當軍醫是好玩兒呢?”屋裏有人說話,聲音裏滿滿都是不屑。
木蘭也跟著輕嗤一聲,“有眼不識泰山……”
“哎呦,聽著口氣倒是傲得很呐?你的醫術很是了不起?”那老者把手揣在袖子裏,滿臉不屑的逆著陽光,看著陸錦棠。
陸錦棠笑了笑,“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有一個治病救人的心。我看咱們這院兒冷清,敢問一共有幾位大夫?幾個幫補?”
“還幫補?一共三位大夫,這不都在這兒呢!誰有醫術,也不往軍醫裏來呀,在哪兒不能討口飯吃?戰場上,哪有功夫救人?刀劍無眼的,躺下就躺下了,若有壯丁,都抓去當兵了,還幫補?”
頗為不屑的語氣,很是鄙夷陸錦棠的不懂行。
陸錦棠詫異的看著那老軍醫的嘴唇一動一動的。
回味了半晌,她才明白,“戰場上受了傷的傷兵,都不送回來救治的嗎?”
“送回來救治?感情你就沒見過打仗是吧?”老軍醫的語氣更是不屑了,“誰把他送回來?其他的兵丁?人家還得打仗呢!送人的功夫,說不定敵軍就攻過來了!我說了,倒下就倒下了!若是能捱到清理戰場呢,就還能被抬回來救治,若是沒捱到……那就罷了。”
陸錦棠聽得不寒而栗,她麵色沉凝了許久,連呼吸都不由加重。
“你們是軍醫,你們就沒有想過改變這種情況嗎?!”
“改變?怎麼改?曆朝曆代都這麼打的!”
“那是人命!不是一次性用過了就扔的兵器!”陸錦棠憤然轉身,闊步出了軍醫處。
“喲,年紀不大,氣性還不小?他還生氣了?”老軍醫搖頭,和屋裏坐著的人相視無奈的笑。
陸錦棠本想去找秦雲璋,談談她的想法。
去了大營,看見他營帳裏圍著輿圖站了好些的人。
陸依山竟然也在營中,秦雲璋說話時,會有意的去看陸依山。
還會主動的向他提問。
一開始陸依山麵紅耳赤,他沒經曆過這種場麵,且這營帳裏數他年紀最小,他不甚敢說話。
可不管他說對說錯,秦雲璋都點頭鼓勵,他膽氣漸漸出來了。
陸錦棠默默看了一陣子,沒敢打擾,悄悄退走。
襄城紮了大營,襄王府邸卻是在城中。
陸錦棠離開大營,直接回了府中。
她鋪了一張紙在桌案上,讓寶春給她研墨,她低頭,一手漂亮的小楷寫個不停。
秦雲璋傍晚時候回來,她已經寫了滿滿一大張紙。
“聽說你去營中找我了?怎麼不等我?”秦雲璋把自己的大氅扔在一旁,從身後抱著她。
瞧見她麵前寫的密密麻麻的小楷,他不由驚訝。
“這是寫的什麼?你莫不是又要出書了?”
陸錦棠搖搖頭,“不是,這次不是書,我要改製軍醫處。”
秦雲璋聞言一愣,“如何改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