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頭靜悄悄的,小廝守衛,竟都不在。
林紫英一邊祈禱,一邊輕輕叩了叩房門。
書房的門沒鎖,她這麼一叩,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
林紫英深吸了一口氣,眯眼朝裏看。
秦雲璋坐在桌案邊,奮筆疾書著什麼。
“王爺,婢妾給你送茶來了。”林紫英忐忑喚道,她已經有許多許多時日,沒有見過王爺了。
要說襄王妃待她很是不錯,好吃好喝,衣服首飾脂粉,都是隨她用,連采買安排的活兒都交給她。這一般都是主母身邊最的信任的大丫鬟的事兒。
她身邊伺候她的人也是恭恭敬敬,她的日子,比一般人家裏的主母都還自在。
隻是她見不到王爺,王爺故意躲著她似得,天天處在一個宅院裏,就好像隔在兩個世間。
這會兒透過門縫,單是看著王爺的背影,都讓人覺得牽腸掛肚朝思暮想。
“王爺,婢子進來了……”
她說著輕輕推門進去。
秦雲璋許是寫的太投入?一向警覺的他,竟沒有回頭。
林紫英走到圓桌旁,放下茶壺,倒了一杯茶湯。她側臉看襄王爺的反應,卻見襄王寫的專注,根本沒注意這邊的動靜。
她端著茶杯,輕緩的走到秦雲璋身邊,“王爺,請用茶。”
秦雲璋一開始沒動。
林紫英覺得古怪,為何王爺的身姿,叫人覺得有些僵硬呢?
她低頭一看,王爺握筆的手僵直的泛著蒼白的顏色,那柔軟的狼毫鼻尖狠狠的戳在紙上,把上好的宣紙上戳出一個碩大的墨跡來。
“王爺,您怎麼了?”
林紫英的手落在秦雲璋的肩頭,輕輕一推。
秦雲璋猛吸了一口氣,像是從夢裏驚醒的人,猛地回眸看她。
林紫英嚇了一條,“王、王爺!”
“你來幹什麼?”秦雲璋神色有些不太對,眼圈微微發紅。
“婢、婢妾來給王爺送茶水,上好的蒙頂石花。”林紫英立刻把茶杯奉上。
她退無可退,今日是大好的機會,倘若不讓襄王爺就此把茶喝了,隻怕日後她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
秦雲璋低頭看著林紫英奉上的茶。
他怔了片刻,伸手接過,“放著吧,你可以走了。”
林紫英心裏又急又慌,她不能走啊,她怎麼能走呢?
“王爺嚐嚐,許久沒有伺候王爺起居了,也不知王爺的口味變了沒有?”
林紫英的目光有些討好和殷切。
秦雲璋皺了皺眉,猶豫片刻,仰頭灌下那杯茶……
……
陸錦棠這會兒正在東市印製坊裏。
“活字印刷呢,就是不要整版了,把字雕成一個個的活的,然後存放著,用的時候重新排版!”
“咱們可以用流水線,比如說,這個匠人刻這個字,他就刻這一個字,熟能生巧,節省時間不費事,刻夠了所需的,再換下一個字。”
“積少成多,刻第一本書,也許比整版節省不了多少時間,等第二本,第三本……往後你再看?”
……
陸錦棠正在跟工匠們講解活字印刷術,印製《沈氏家書》的時候,因為那本書上的字少圖多,她便沒想起來,到第二本書才想起這回事兒。
工匠們一聽,頗有興趣,與她熱烈討論。
諸如,字體多大啊,如何排版啊,活字用什麼材質啊……
陸錦棠正絞盡腦汁,忽然見襄王府的家仆匆匆跑來。
“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那家丁一腦門兒的汗,看著像是從夏天跑來的人,哪有冬日的模樣?
“出什麼事了,別慌。”陸錦棠穩穩說道。
“襄王爺……把林姨娘給……給打了!”家丁急慌慌說。
陸錦棠聞言一愣,立即搖頭,“那不可能,他那種人,逼著他他也不可能跟女人動手啊?”
“是真的,廉清他們都攔不住……怕是又……”家丁欲言又止。
陸錦棠卻立時明白過來,廉清都攔不住,說明秦雲璋不是生氣了,怕是又犯病了吧?
陸錦棠立即扔下手裏的東西,馬不停蹄的往回趕。
她直催的車夫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背著馬車飛回去。
陸錦棠不等馬車停穩,就蹦下車轅,腳步如風的往書房跑。
沒到書房院兒呢,都聽到了裏頭嘈雜的聲音。
赫赫風聲不斷,打的很凶啊?
陸錦棠提著裙子,胸口裏的氣都快憋炸了,腳步卻不敢慢。
秦雲璋已經許久沒有犯病了,如今突然犯病,怕是會來勢洶洶啊……
“王爺……”
她果不其然沒有猜錯。
院子裏的擺設,已經沒有一樣好的了。
不是被撞斷,就是被砸爛。
廉清等人,在他麵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眼睛血紅,誰擋在他麵前,都躲不過他的拳腳相加。
連廉清臉上都掛了彩,嘴角還滴答滴答往外滴著血。
“秦雲璋!冷靜!你冷靜啊!”陸錦棠嘶聲大叫。
正要一拳擊向廉清的他,聞聲怔了怔。
他遲疑的回過頭來,有些恍惚莫名的看著陸錦棠。
陸錦棠看著他如今如狂,如魔的樣子,眼睛瞬間就蒙上了一層淚,“是我,雲璋,是我啊……”
他以前發狂之前,是可以自己忍住的。
他會咬牙強撐,撐到她為他施針理脈,卸去他體內的燥熱邪火。
可今日的他,雙目赤紅如血,臉麵僵硬,眸中竟是狂怒嗜血的光。
實在叫人心驚害怕。
這樣的他,太過陌生,陌生的像是一個真正的惡魔。
他放開了廉清,一步一步,向陸錦棠走過來。
他先前與廉清等人動手的時候,速度極快,可他走向陸錦棠的時候,步履卻較慢。
陸錦棠的心一時間揪了起來。
她手裏已經悄悄捏上了銀針。
秦雲璋在她麵前停下,他眼中的一絲恍惚,漸漸被狂怒取代。
他驟然伸手,猝不及防的伸向陸錦棠的脖子。
“王妃小心!”木蘭大驚,抬腳踢向秦雲璋的肩膀。
秦雲璋卻飛快的伸出另一隻手,擋住木蘭的腳力,反手一推,木蘭被摔了出去。
秦雲璋的手掐在陸錦棠的脖子上時,陸錦棠也同時把一根銀針撚入他的頸後之穴。
可他渾身繃得很近,銀針剛剛沒入一個針尖,便紮不動了。
陸錦棠一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