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書,其實隻是一個藥方。
可見這藥方的複雜程度了,平日裏她為人看病抓藥,多不過一二十種藥材。
這本書算下來,要幾百種藥材了吧?且還各有複雜精妙的炮製手法。
“這麼費力製出的藥,究竟是為了治什麼病?針對何種病症能?”陸錦棠兀自嘀咕,不看年齡,單看見識過的病例,她也算是位老中醫了。
竟對著藥方一時間無從下手。
她皺緊了眉頭,將所有的藥材的屬性品質在心裏頭大致捋了一遍。
她似乎略有所悟,她正要提筆,將自己發現的幾個關鍵之處記錄在紙上時。
屋裏頭卻驟然一暗。
她明明點了許多的燈燭,將屋裏照的亮如白晝。
可這會兒門窗都關著,根本沒有風吹進來,那些燈燭的光卻一瞬間泯滅了,四下都是漫漫無邊的黑暗。
更有一股子冷氣,從腳底下蔓延到小腿,繼而蔓延至全身。
陸錦棠的心一下子繃的緊緊的,她的呼吸都便的緊蹙起來。
突然的黑暗陰冷……隻有一種可能。
“陸錦棠——”閻君威嚴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陸錦棠在黑暗中摸索著,悄悄合上了那本書。
她以為,她還有時間,能夠細細的研究出這本書的秘密。
沒想到,閻羅還是知道了,並且來的這樣快。
她添了下嘴唇,緩聲道,“我在這裏。”
“你已得到那本書。”
“是。”
“現在,”閻羅的聲音裏,有輕快的笑意,這還是頭一次,“把它毀了。”
“什麼?”陸錦棠微微一愣。
閻羅費這麼大力氣,把自己一個現代的靈魂,放到這古代來,讓自己去尋找這本書,目的——竟是毀了它?
陸錦棠一陣詫異,她以為,閻羅需要它。
“毀了它!”閻羅忽然提高音量。
這聲音震的陸錦棠靈魂都在發顫。
“不……閻君,這本書很精奇……”
“不要囉嗦,本尊不是與你商量,你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毀了這本書。”閻羅的聲音清冷,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陸錦棠倒抽了一口冷氣,腦袋裏卻轉的飛快。
原本她研究這複雜藥方時,已經略有所得,如今看閻羅的反應,她更是確信——這本書,不簡單!
“還望閻君能寬限一些時日。”陸錦棠恭敬說道。
“你能看懂這本書?”閻羅狐疑的問了一句。
陸錦棠搖頭,“正因為看不懂,所以才希望閻君能寬限時間。”
“哈!”閻羅冷笑一聲,“你既不肯動手,本尊又何需與你廢話?”
陸錦棠見他語氣不對,立時想要護住桌案上那本書。
可眨眼之間,隻見漆黑的屋裏,火光一現。
桌上那本書,突然燒了起來,幽蘭色的火焰一跳跳的,灼痛著陸錦棠的神經。
她驚呼一聲,立即拽過一旁的本子去撲打那火苗。
閻羅冷哼一聲,“那是本尊的冥火,你豈能撲的滅?”
果然,本子撲打在那火苗之上,根本對那火沒有絲毫的影響。
陸錦棠不知是怎麼想的,也許隻是一個衝動的念頭,她竟扔了本子,直接用自己的手,白皙柔嫩的血肉之軀,直接按在那冥火之上。
她用自己的雙手,撲打了幾下。
噗——
四下又陷入無邊的漆黑之中,書上的火苗滅了。
黑暗之中,閻羅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還“嘶——”的痛吟了一聲。
“你竟……”閻羅的震驚意外,那陰冷的嗓音裏都遮掩不住。
陸錦棠笑起來,縱然她的手疼著,心裏頭怕著,額上冒著冷汗,她還是笑眯眯的說,“閻君,您說過,您不能親手幹涉這世間的事。您忘了?這本書,隻能由人來毀了它。”
閻羅似乎被陸錦棠撲滅的冥火反噬了,他連連倒吸了幾口氣,“本尊多久沒有受過傷了……”
他喃喃自語了一陣。
“陸錦棠,你若不毀了這本書,貪心這書上留下的藥方,本尊保證,你會有無盡的磨難!”
“閻君,您說過,這書上有救襄王的法子。慧濟大師說,襄王活不過今年了。可我看襄王的身體,並沒有頹敗之象,我不敢大意,是以不敢在襄王渡過危難之前,毀了這本書。”陸錦棠緩緩說道。
她希望閻羅能多少近一點人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不定能讓他心軟。
但陸錦棠忘了,他是閻羅啊!他要的就是死人呐!
“哼,這本書是可以救他,但妄圖破解這本書的人,都是白費功夫!”閻羅嗬嗬笑了幾聲。
閻羅在這裏的時間太久了。
陸錦棠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流都不暢了,她漸漸的發冷,渾身的生機越來越少。
她覺得自己的血流,身上的熱量都被凍結了。
閻羅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閻君的太態度,讓我明白了一件事……”陸錦棠緩緩說道。
“什麼事?”
“原本我還不太確定,隻是猜測。可您讓我幾乎可以確定了。”
“你這女娃!究竟……”
“這本書,一共隻有一個藥方,那張藥方……就是能斷人生死的藥方吧?”
閻羅倏而咆哮了一聲。
周圍一下子變得如同冰窟一般冷。
陸錦棠的牙齒都凍得打顫。
“你……看懂了……”閻羅的聲音似乎是氣得發抖,“那書包藏禍根!”
“明明是救人性命的書。”
“你懂什麼!神農氏為謝沈家人,所贈這本書,為救沈家人性命。他怕被冥界知道,於是在書上設下結界。如今時光久遠,結界已毀,這書就是個禍根!人類何其貪婪?你若不趁早毀了它,你會後悔的!”
陸錦棠忽聽遠處,似乎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了砰砰的拍門聲。
隨著拍門聲一起傳來的,還有呼喚她名字的聲音“錦棠……”
閻羅冷笑,“你不毀書,本尊自然有的事辦法讓你把書毀了,你等著,等著……”
黑暗漸漸褪去。
屋裏的燈燭瞬間都亮了起來。
燈燭的火光一跳跳的,剛才無邊的黑暗,像是一場不甚真實的夢境。
“錦棠?”秦雲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牽掛和不安。
陸錦棠抖了一下,這次到不是因為冷,是因為突然從冰冷之中感覺到溫暖。
她起身去開門。
忽的一股夜風伴隨著打開的扇門,一起吹進來。
秦雲璋瞧見她身子略顫,立即抬腳進門,將她擁進懷裏,“冷麼?”
陸錦棠搖搖頭。
“給你備了熱湯。”秦雲璋也顧不得這種事情是不是女人做的了,竟親自帶著丫鬟來送湯了。
他瞧見陸錦棠看的那本書,還在桌案上放著。
就專門避開了桌案那方向,擁著她坐得遠遠的,避嫌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