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去躺一躺吧,孫兒告退。改日再來探望您。”太子起身,他又看了陸錦棠一眼,“就讓陸二小姐送送孫兒吧。”
陸錦棠一驚,惶惑不定的看著太子殿下。
她隻是在玉坤宮暫住,又不是這裏主子,更不算是這裏的奴仆。
太子叫她代替太後娘娘身邊的嬤嬤去送,算什麼規矩?
太後嘴角的笑意並未收斂,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要求不妥當。
她竟扶著嬤嬤的手起了身,“錦棠,你去送一送。”
陸錦棠不好拒絕,隻好起身。
送出了玉坤宮,她就告退要走。
可太子不放她離開,“孤乃儲君,你送孤,隻送到玉坤宮門口麼?這可是對孤不敬啊!”
陸錦棠心頭一緊,“臣女不敢。”
“別那麼緊張,孤隻是想與你說說話而已。”太子輕笑。
這才更讓人緊張好不好?
他們八竿子打不著的,有什麼好說的?
“你與襄王很熟?”太子忽然問道。
陸錦棠連忙搖頭,“很熟談不上,不過是當初在岐王府遭遇不平時,襄王也幫著說了幾句話,所以有幸結識……”
“是麼?可孤怎麼聽說,襄王為了你,和岐王世子大打出手?甚至還對麗珠公主的嫡子動了鞭子?”太子殿下挑眉看著她。
陸錦棠皺眉,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們此時已經離開玉坤宮門口,有一段距離。
太子忽然揮手,讓他的奴仆都退遠了一些。
“其實這不奇怪……”
太子忽然彎身,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陸錦棠一驚,立時向後退去。
太子卻猛地伸手,把她的手牢牢抓在手心裏。
陸錦棠猛地揮手想要甩開,可太子卻抓的穩穩的。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輕笑著說,“像陸二小姐這樣的美人,放眼整個宮中也不多見。更何況陸二小姐還醫術過人……”
“太子殿下請自重!”陸錦棠冷聲說道。
太子嗬嗬笑了起來,“你與四叔在一起,也是這般無趣的模樣?”
他口中的四叔,便是襄王殿下了。
陸錦棠想起他,不知怎的竟心頭猛地一痛。
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猛地甩開太子的手。
她抬腳往太子的鞋麵上狠狠踩了一腳下去。
若不是針灸是大夜朝的禁術,她不把他紮的半身不遂,她陸字倒著寫!
呃……他是太子,就算針灸不是禁術,她也不敢把他紮的半身不遂吧?
陸錦棠腦子裏一時亂哄哄的,她踩了太子一腳,轉身就往回跑。
太子卻在她身後,大言不慚的說,“喬喬常常說起陸二小姐,還說她十分想念你,陸二小姐改日可一定要到東宮去坐坐。”
陸錦棠一個踉蹌,她跑的更快了。
像是後頭有狗攆著她一般,她一口氣跑回了玉坤宮。
幸而她堅持鍛煉,讓當年的身體素質回來了許多,不然這一口氣也跑死她了。
回到玉坤宮,她便叫宮女給她打水,拿皂角洗手。
她全然沒注意到,在她之後,有個嬤嬤不急不慢的跟著她回來。
而且那嬤嬤直接去了太後娘娘麵前。
“回稟娘娘,太子他……”嬤嬤附耳上前,說了兩句。
太後臉色一沉,眼中盡是不悅。
“陸錦棠呢?”
“陸二小姐這會兒還在洗手呢,已經換了三四盆子水,手都要搓掉一層皮了……”
太後怔了怔,狐疑的眼光看向那嬤嬤,“她去洗手?你說太子他……”
嬤嬤連連點頭。
太後表情更為詫異,她兀自琢磨了一陣子。
“我看她也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孩子,她不喜歡太子,豈不是正好?”
“太後娘娘覺得好,那就是真好。”
太後笑了笑,“太子的心思太明顯,還是不讓他們有機會見麵吧。”
太子次日又來,不過他剛到玉坤宮門口,裏頭就已經得了信兒。
陸錦棠便去了內殿躲著。
太子的目光在殿裏巡視了幾圈,悻悻的收了回去。
前晌沒見到,他下晌又來了,頗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思。
太後仍舊沒叫他見到人。
孫子和有病的兒子比起來,太後的心很難端平。
太子走了以後,太後娘娘才叫出陸錦棠。
“你看我這病,如今已大為好轉,若是徹底治愈,還需要多久?”
“那需得慢慢調養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需得一年半載,才能說治愈不治愈的事兒。”
太後娘娘看著陸錦棠,微微一笑,“哀家喜歡你說話實誠,哀家也喜歡你這個人。但不能因為哀家喜歡你,就一直把你留在身邊。既然調養是個長久的事兒,你且先回家去吧。”
陸錦棠心頭大喜,臉上卻不露分毫,“太後娘娘……”
“你可別誤會,哀家不是嫌你煩,你若能與哀家朝夕相伴,哀家才真是高興呢!”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退下了一隻和田玉的鐲子給她帶上。
溫潤透亮,如脂如膏細滑的鐲子,套在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美不勝收。
“這是先帝爺賞給哀家的。”
“這太貴重了,臣女不能……”
“不許取下!”太後拍著她的手背笑了笑,“哀家給你,你就帶著。先回家去住,隔幾天要記得進宮給哀家按按,再給哀家講幾個新鮮的故事!”
陸錦棠大喜過望,叩首跪安。
回了陸家她就能躲開太子殿下了,太子看她的目光實在讓她不喜歡。
陸錦棠收拾了自己簡單的行李,由玉坤宮裏的一個嬤嬤送離宮中。
隻是轎子還未出了悠長的宮道,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陸錦棠心頭略有些不安,她掀開轎簾往外看了一眼。
隻見好些灰衣的太監擋住了去路,和送她的嬤嬤不知交涉些什麼。
兩方人說話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似乎是談不攏,那灰衣太監們竟動手明搶。
“不過是喬郡主要見見陸小姐,如何使不得了?”灰衣太監們把嬤嬤架在一旁。
玉坤宮的轎夫也被他們推開。
幾個太監抬起轎子就走。
“放下!”陸錦棠在轎內嗬斥,“未經過太後娘娘的允許,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陸小姐,喬郡主聽聞您來了宮裏,日日念叨著您怎麼不去尋她玩兒?”灰衣太監笑眯眯的說,“進宮一趟不容易,您和喬郡主也算有緣分,不拜見了郡主再走嗎?”
這是要把她抬到東宮去呀?
陸錦棠想起太子的眼神,就覺心裏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