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活罪難逃

季卿卿不知道陛下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陛下原來還漫不經心,甚至是不耐冷淡的,現在卻突然多了一絲煞氣?

季卿卿真的不明白,但完全能感受到天塌下來般的重壓,整個人匍匐在地,抖得篩子似的。

顧文君也聽出了陛下濃鬱的殺意,臉色瞬變,大叫道:“陛下!”

這時見蕭允煜側眸,狠戾地看過來,顧文君輕微但是用力地搖了一下頭。

“糟了,陛下又動怒了。”她心裏惴惴不安,要不是場合不對,顧文君都急得要叫出口了,“現在太後之死都還是個問題,季卿卿必須留下穩定季家,不能有事!。”

然而礙於眾人,顧文君隻能用細微動作和眼神示意,無法說出口。

蕭允煜知道,顧文君是勸他暫時別動季卿卿。

他與顧文君之間,是救命之德,從龍之恩的情誼,一個眼神,蕭允煜就能明白顧文君的想法和暗示。

可他就是忍不下去,想殺人!

季卿卿想要動誰都可以,甚至季卿卿直接就在宮殿裏殺了洗碧,蕭允煜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最多罰個俸祿份位,平息宮裏的爭議。

但是動顧文君,就是不行!

蕭允煜一怒湧上心頭,殺機伺起,他暴戾狠辣,偏偏又不是昏庸無用的皇帝,仍然清醒。

他知道顧文君才是對的,無論季卿卿如何,都不是該動她的時候。

理智和情感激戰,短暫的人天交戰之後。蕭允煜抬眸掃過顧文君的臉頰,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掌印傷痕,這才才在顧文君的緊張注視下深吸一口氣,勉強平複那口鬱氣。

但是這件事,卻不能就這麼放過去。

蕭允煜眉間閃過一絲陰鬱,他聲音一沉,不僅看都不看季卿卿一眼,連話也不屑對她說。他連對一下掌印的功夫都懶得做,直接吩咐道:“劉喜,傳令下去,季貴妃身邊的掌事大宮女徇私動刑,欺上瞞下,杖刑至死!”

什麼?

杖刑確實是宮規禦令,但是陛下竟然就要把人活活打死!

那不是極刑麼!

聞令,所有人都驚懼地一怵,顧文君的臉色也一僵。

那宮女更是嚇得渾身觸電般顫抖,哭叫著跪爬過來,還想要向蕭允煜求情,她大喊:“不要啊陛下!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全都是貴妃娘娘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也沒有辦法啊,奴婢什麼都說,什麼都願意做,隻求陛下饒了奴婢一條命吧!”

季貴妃為了保全自己,就把身邊的大宮女推了出去。這宮女想要保命,便反咬一口,把季貴妃的事情都交代出去,以為至少能讓陛下免去她的罪,逃脫一劫。

可是這大宮女萬萬想不到,陛下比季貴妃更狠,竟然還是要她的命!

劉喜也一愣,然後挪了幾步貼過來耳語:“陛下,這罰得有些重了,依照宮規,這宮女罪不至死。是不是……”

誰想蕭允煜根本不聽,反而眸光一暗,變得更加森寒。

“夠了!朕是天子,朕的話才是這皇宮的規矩!現在朕就是要這個賤婢死,有問題嗎!”

皇帝發了龍威,壓得劉喜一顫,搖頭不敢再多嘴。

劉喜自知拍馬屁拍到腿上,觸了陛下的忌諱,頂著一臉的冷汗又快速地點了頭,表示明白領命。“是,陛下!”

其餘眾人更是在這龍威之下撲簌著身子,貼地不起,生怕被陛下的怒火牽連,驚嚇不已。

顧文君嘴唇翕動片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被蕭允煜冰冷清寒的目光逼退,跟著眾人一起低頭俯首聽令。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啊……”

她心中沉悶,前世的現代思想還是讓顧文君無法接受,動輒就取人性命的作風,可她想勸,也不知道從何勸起。

季卿卿心思歹毒,入宮以來就犯下了不少宮鬥陰私,罪孽斑斑。身邊的大宮女為季卿卿做事,親手廢掉的美人和無辜宮人,更是數不勝數,造孽甚多。

也罷。

這樣的人,陛下要殺就殺了。

季卿卿暫時動不得,但是季卿卿身邊的左膀右臂還是可以砍掉一半的,權當是陛下泄恨,也算是為後宮立了一件功德。

要是這時候再勸,她就太不知好歹了。顧文君知道輕重。

她安靜跪著,麵上鎮定恭敬,心裏卻花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說服自己接受陛下的殺令。

宮殿前,大概也隻有顧文君一個人會為區區一個宮女下人,憂心考慮。

那大宮女的主子,季卿卿卻是麵色發亮,眼中都閃了煥發的光彩,甚至嘴角都勾出了一絲笑意。

季卿卿心裏隱隱震動:“陛下果然還是在意我的,他相信我說的,隻罰了我身邊的大宮女,根本沒有罰我!”

得意竊喜都來不及,季卿卿哪裏會在乎一個下人的死活,即便這是跟了多年的親信,危難關頭,季卿卿也是毫不猶豫地丟了出去背鍋。

宮女不就是用來使喚的,下人不就是用來給主子效命的麼!

季卿卿覺得一切理所當然,她甚至還對這宮女惱火呢,剛才竟然還敢出賣她!隻有主子賣下人,下人怎麼能違背主子?季卿卿陰狠起來也是理直氣壯,毫不心虛愧疚。

“陛下這杖死的極刑罰得好,就是這賤婢活該!”季卿卿心裏暗罵一句,隨即又淡漠輕蔑地移開眼,懶得再看那宮女哭喊磕頭的模樣。

反正被拖下去,就是必死無疑了。

用不著她再費心。

季卿卿轉眼就盯上另外一個人,她雙眼緊緊攥住洗碧不放,滿心滿眼都惦記著,這才是最大的敵人!

那眼神又毒又狠,讓洗碧更想往陛***上貼。

“陛下,洗碧好怕。”

沒想到陛下就默認了一個宮女做替罪羊,洗碧失望又不甘,但也隻能咬牙認下,揪著陛下撒嬌示弱。

這看得季卿卿更是怒火中燒,恨得牙齒都要咬碎。

偏偏這毫無悔意的囂張,就被蕭允煜冷眼掃而過的時候就收進了眸底,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蠢東西,根本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毫無悔改之意!”

那疊加起來的憤怒一層層地積累,瞬間爆發出火燒金山的煞氣,鋪天蓋地。

不,這還不夠。

不夠!

蕭允煜用力收緊下頜,那俊美昭著的麵容也越來越發冷。他沉聲怒喝:“季貴妃禦下不嚴,就讓她好好看著她自己的大宮女執刑,人什麼咽氣了,她什麼時候才能走!”

“什麼?”

季卿卿頓時由喜轉驚,身子和手腳都一片冰涼,她還發出了一聲惶恐的尖叫:“我不要!”

誰也沒想到峰回路轉,陛下突然就對季卿卿發了難。

所有人都以為今夜的鬧劇差不多已經結束了,會以陛下怒罰貴妃身邊的宮女了事,帶洗碧姑娘回去告終。

結果,蕭允煜臨走前卻甩出這一句話。

顧文君本來還跪得好好的,想藏匿自己,她聞言也不由得抬頭,怔怔看著陛下。

其他宮人也是驚愕。

有幾個宮人已經出列,因為得了蕭允煜的命令,正準備拖著季卿卿身邊的大宮女下去施刑,聽到這話,齊齊愣住,支棱著手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蕭允煜的神色越發嚴酷,直接怒斥:“怎麼,都聾了嗎!沒聽到朕的話?”

那冷喝將呆立原地的人驚醒,顫著身子打了個激靈,忙就要把哭鬧不服的宮女拉下去。

可那個宮女怎麼甘願認命,拚死也要用沒被堵住的嘴巴發出吼叫,想換來一線生機。

“啊啊啊不要,陛下饒過奴婢吧,求求陛下,啊啊!”

這宮女怕死想活,季卿卿卻是不願意看那血腥場麵。

季貴妃從小養尊處優,金枝玉葉,生來就是永樂侯府季家二房的嫡女,即便再陰毒無恥,也隻是玩些斯文***的貴族手段。

真正髒亂不堪的事,從來都是交由下人們去做的。

所以見到真有宮人要來拖拉,把自己也一起拽下去,季卿卿也嚇得再次大叫:“都給本宮滾開,本宮可是貴妃,是你們能碰的嗎!”

季卿卿是真的怕,慌亂揮舞著手臂斥退那些宮人們,又對蕭允煜哭喊叫嚷:“陛下要罰本宮身邊的大宮女,本宮也認了,怎麼還要本宮親眼看著,本宮怎麼忍心!”

一個下人,一個主子,兩人一起連哭帶喊的大吵大鬧。

蕭允煜徹底失去了耐心,他一揮手,道:“算了!”

季卿卿的桃花眼微微亮起,又湧出希望,顧文君卻是心裏一咯噔,她當然知道,陛下絕不可能那麼好說話。

除非——

“既然季貴妃不肯動身,那也不用拖下去了,就在貴妃宮殿門口,打!現在就給朕好好地打!”

蕭允煜直指地麵,吐字如斷金,決然幹脆毫無猶疑。他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君無戲言,一令既出,駟馬難追。

天子的威嚴銳利深邃,寒意襲來,給人逼仄惶恐的壓迫感,讓人心頭凜然。

宮人得令,再不敢拖延,立即卸了力道,不再拖拽,而是反手將季卿卿和那宮女兩個一起按在地上,任她們撲騰掙紮,像是被壓在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這次下了狠手,不管她們再怎麼尖叫,也動彈不得。

執行的笞杖也被人拿了過來,是一根大頭二分,小頭一分五厘,周身粗至半邊嬰兒臂的凶器。

這是刑罰重量最大時,才會用的棍杖。

不隻是大宮女見了臉色煞白,瘋狂扭動身子掙紮,季卿卿的麵色也難看至極,花容失色。

陛下說要在貴妃宮殿前,當著季貴妃的麵行刑,所以宮人們就連長凳都準備不及了,直接動手。

兩個宮人一邊一個按著那宮女的身子,掰開手和腳在地上固定成“大”字,然後又走過來另外一個宮人,抬手往人嘴裏塞了一團布,防止咬舌自盡。

因為陛下說過,要活活打死,所以宮女想自己求死,也不行!

“嗚嗚嗚!”

劉喜掀了掀眼皮,涼薄地尖聲一歎:“陛下發話,要杖刑至死,都聽清楚了吧,別耽誤了,盡快動刑吧!”

那長頭棍杖重得厲害,光是舉起來就要雙手抱著中下段,廢去好些力氣,等用力落下時,劃破空氣就連個聲響都聽不見,皮肉就綻開了花。

肉都被打散了,季卿卿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血還能噴濺得那麼多,濃得讓人發吐作嘔。

那血濺得多,還飛舞了在季卿卿的臉上,染紅了嚇如紙色般的麵容。

“啊啊啊!”宮女的痛苦悶哼和季卿卿的尖叫混雜在一起,季卿卿大嚷:“不、本宮不要看!”

季卿卿想後退,卻被好幾個早有準備的宮人一把按住,退避不得。

要閉眼,就被人掐住眼穴,用手指夾著簪子一頭撐起左右兩隻眼皮,根本不讓季卿卿合眼。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