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蓮花便瀲瀲浮現，君初月一眨不眨地看著，驀地說道：“原來他想要的是這個。”
說著，目光又越過那前後相疊的蓮花，落在青蘿麵上：“剛才，你有意避開了他的要害是嗎？”
青蘿動作頓住了。
“你知道什麼……”她從唇間咬牙擠出一句。
君初月卻不理會她，自顧自地繼續道：“表麵看上去，是他自知不敵離開，可實際上如若沒有你的放水，他能否脫身亦是一個問題……”
“閉嘴！”
青蘿卻怒了，她看著君初月，半晌笑起來：“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嗎？我是喜歡過他，可是，我沒有你那麼愚蠢！”
繼而話音稍頓，語氣也緩和了些：“別再有什麼指望了，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滅世神女的覺醒不過是順應天命，你又何必要抗拒？這個世界，明明早在千年前就應該毀滅了。”
“可是我不願意啊……”
君初月低語，她知道自己無力躲避，也沒有去躲避，隻靜靜地，看青蘿走近過來，額頭貼上她的額頭，一邊向她伸出了手，而她自己也仿佛被冥冥之中的力量牽引，雙手不受控製地抬起，與其手掌相對。
那成對的玉石蓮花則靜靜懸浮在她們頭頂，鋪開的光芒似水波瀲灩，層層疊疊地渲染而下，將她們籠罩其中。
眼簾，不知不覺闔攏了。
一模一樣的兩名女子，此刻麵對麵站在一起，彼此麵色皆是安詳沉靜，美好的就像一幅驚世畫卷……
……
明羅帝國，皇城祭殿。
慕容封淵踉踉蹌蹌地扶著牆往前走，隨著他前行的步伐，大片妖嬈的血花蜿蜒而下，隻饒是如此，也無人敢於近前一步。
周遭已經被聞訊而來的祭殿中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可礙於男子周身彌散而出的暴戾殺氣，這群少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著握緊了手裏的武器，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人是誰，他好強啊，竟然能和大祭師戰成平手。”
“而且大祭師也不知去了哪裏，現在咱們要如何做才好？”
一時議論聲紛紛此起彼伏，慕容封淵幾年未回明羅帝國，加上這一年以來憔悴了不少，滄桑的好似老了十幾歲一樣，並且明羅帝國的帝王有心封鎖了他的訊息，久而久之，皇城中再無戰神之名，祭殿中的女子除卻任務之外又鮮少外出，因此不識他也是正常。
驀然，風起。
慕容封淵腳步一頓，抬眼看向麵前憑空出現，且同樣血染衣衫，看上去狼狽不已的白衣男子。
“鬱……夙。”
他開口，話音未落人已上前，劈手揪住對方的衣襟，鳳眸半眯著，有戾色透出：“她人呢？她現在在哪裏？”
鬱夙正要啟唇，忽而看到他眉心間隱有光芒閃爍，神力流瀉，不由一怔，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下意識問道：“你拿回你的東西了？”
拿回你曾舍棄的一切，屬於戰神的神魂與神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慕容封淵五指收緊，狠狠將他扯到自己眼前，暴戾的殺氣不加掩飾地肆虐席卷而出：“我隻問你，她現在何處！”
“……萬仞崖。”鬱夙苦笑，“我就是來送你過去的。”
他是風神，能任意穿行於風中，以速度見長，以神力送慕容封淵前去乃是再為合適不過。
……
從皇城到萬仞崖，千裏之遙不過一蹴而就。
然而融合卻已近尾聲。
兩名女子的身軀都已經變得透明，她們的背上也都舒展開了精美的墨色蝶翼，那懸在她們頭頂的玉石蓮花也幾乎失去了實質，變成完全重合在一起的虛影，蓮瓣重重，逶迤綻放開萬千光華。
“小月兒！”
慕容封淵吼了聲，想上前卻被一道無形的結界擊退。
但是本應毫無動靜的君初月卻在他吼出這一聲之後眼睫輕顫，隨即緩緩睜開了眼。
她朝他看過去，清麗的麵容上揉碎開一抹笑靨：“夫君，你來了。”
溫溫柔柔一句夫君喊的慕容封淵喉結顫動，麵上肌肉糾結著，強壓著翻騰的心緒俊顏因此一時表情古怪難辨，不等他說話，君初月便又開口了。
這回她說的是：“我很想你。”
頓了頓，第三句是：“對不起。”
為她手沾的無辜人命道歉，為她傷了他道歉，也為她的不告而別道歉，盡管她彌補不了什麼，但至少，這三個字是發自她內心。
慕容封淵聽的難受，薄唇微張，想要出言安慰她，可君初月又搶在他前麵說道：“我時間不多了，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慕容封淵直覺有些不太好，皺眉艱難地反問。
“你隻管說答不答應。”
“……你說。”
君初月又笑了，笑容清清淺淺，宛如月光弄影倒映在眼波之上：“若我要毀滅這個世界，請務必阻止我，必要的話，就殺了我！”
慕容封淵一窒，剛想說做不到的時候，君初月就像是先行窺探到了他的心思一樣鄭重開口：“假若你未能做到，那麼今後即便有輪回之機，你我也將生生世世不複相見。”
“……君初月，你好……”狠！
竟然用這種話來逼他！
君初月仍笑著，看他一遍遍衝擊著那無形的結界，她知道，來不及了，她已經能夠感覺到意識正被剝離而去，她已經說不出話了——
能在最後再看到他，她心滿意足……
時至終焉。
無論君初月還是青蘿，兩名女子都消失了，蓮花的光華如潮水傾瀉，散開漫天霞光雲霓，而在那之中，有一道身影正徐徐浮現出來。
“來不及了嗎……”
鬱夙是隨後趕來的，趕來瞬間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有些失神地看著，喃喃開口。
如果說君初月和青蘿都隻是容顏清麗，算作美人之流的話，那麼覺醒後的滅世神女便是世間難尋的絕色，眉似遠黛唇若含朱，氣質更如那冰川腹地中的雪蓮，冷傲、高貴，睥睨於世。
一步踏出，無形結界便在刹那間煙消雲散。
而慕容封淵也同時舉起了手中重劍，麵色凝重。
鬱夙自然是看到了他的動作，吃驚道：“你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