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陡然而生的不安

“年前在都城,就得公主大恩無以為報,結果這次又托了公主的福。”蔣皎洪說著抬起酒杯朝兩人示意:“來!我敬二位!”

君初月淡淡一笑,看了看慕容封淵,兩人便先後舉起了手裏酒杯,衝蔣皎洪彼此點了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蔣皎洪看著他們又將酒杯翻轉過來以作示意的時候,不由嗬嗬笑起來:“二位還是一如既往的豪爽。”

“蔣大人過獎了。”君初月笑了笑,“碧落姑娘近來可好?”

“哈哈,托公主的福,碧落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蔣皎洪提到這事,臉上頓時洋溢起近乎遮不住的笑容,那是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君初月也被感染了,水眸裏情不自禁流露出幾分驚喜:“這麼快?這可是大喜事啊!”

“哈哈哈,都說了是托公主您的福。”蔣皎洪笑道,“碧落在家裏還時時提起公主呢,哦,她還說,等孩子出世,要請公主賜名。大概這次我到廣安郡碰到公主也是天意,天意要讓公主為我那未出世的孩兒起名。”

說著,他又給自己和君初月滿上酒,舉杯道:“還請公主,為我兒賜名。”

起名麼……

君初月兩指捏著酒杯,眸光輕轉,遠遠看向窗外,隻覺天高雲淡、風清氣爽,不覺心念一動,在唇邊勾勒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俗言道風從龍、雲從虎,不若就以風雲為名吧。”話音一頓,“若是女孩,便叫芳華如何?願她一生都如花綻放。”

蔣皎洪聞言大喜:“甚好、甚好!公主吉言,我代碧落與我兒先謝過公主了。”

君初月笑:“有什麼可謝的,這也是緣分,我還要感謝你那時幫了我的忙,讓我和我夫君能夠得以相會呢。”

她說著轉眼,對上慕容封淵溫柔的視線與之彼此相視一笑。

而後又道:“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拿這個給他吧。”她從慕容封淵腰間解了一塊玉佩下來,隔著桌子伸手遞過去。

那玉佩乃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鴻雁形象,晶瑩剔透,乃是上好的玻璃種翡翠,一看就知價值不凡,蔣皎洪連忙推脫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哪裏使得,我怎麼敢要公主的東西……”

“誰說這是給你的!”君初月一回手避開他的推拒,板著臉道:“這是給孩子的東西,不過讓你代收轉贈,就算不要,也得是那孩子自己拒絕,你是代替不了的。”

蔣皎洪:“……”

別說孩子還未出世,就算出世了,這剛剛誕下的孩童哪裏懂得什麼人情世故。

蔣皎洪不由無奈地笑起來,也不再推辭,接過玉佩道:“多謝公主贈禮。”

酒過三巡。

他又問:“公主離開都城也已半年有餘了,可有回去的打算?”

“暫時還沒有。”君初月淡淡開口,“畢竟回都城如今也無事,倒不如在外多走走,看看這西陵國江山廣袤,你說可是?”

“公主說的是!”蔣皎洪笑道,目光繼而在兩人之間一個來回:“兩位也算是神仙眷侶了,著實是令人豔羨的很啊!”

君初月含笑不語。

讓人豔羨麼?

或許吧。

不過她對如今的日子確實十分滿意,若在過去,她根本就不敢想象她有朝一日能和慕容封淵一起這般縱情於山水之間。

想到最初是因為明羅帝國皇帝拋棄了慕容封淵,將他交給西陵國使者的緣故,以至於最終才有了現在,她不由暗想道,大概這就叫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這時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她的心中所想,由桌下探手過來,輕輕握住了她的。

濃情蜜意在二人之間洋溢。

卻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遠在明羅帝國的皇城,大祭師的嘴角,也正徐徐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祭殿裏,兩側石牆燭火搖曳,明明是暖橘色的微光,卻透不出半點溫暖,反而冷的像是能把人凍結起來一樣。

祭殿,從來都代表著無情。

大祭師輕輕邁步,無聲往前走了幾步之後,身形竟是無聲無息地在原地消失了,再出現時,人已經到了殿外的梨花林裏。

隻見隨著她一步步自林間穿行而過,在她走過的地方,兩邊梨樹又生出了無數潔白花苞,繼而在這本不該開花的時節,萬千梨花相繼綻放——

一朵純白無瑕的花朵自枝頭飄零而下,落在了大祭師的掌心。

落花如雪。

大祭師垂眸看著那一抹白,似是自言自語一般低低呢喃道:“當年你拋棄我的那一天,是否曾想過,未來有朝一日,會因此而遭到被你拋棄之人的報複?嗬……你怎會知曉。若是你知道,或許當初也就不會那麼做了吧,如今輾轉千年,當初做了那種選擇的你,也該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她抬臉,尖細白皙的下巴在黑袍遮掩下若隱若現:“……這本來就是你該受的,隻不過,遲到了這麼多年而已。”

隨著大祭師幽幽話音落下的一瞬,其身後大片盛開的梨花陡然凋謝,洋洋灑灑漫天飄飛,仿佛下了一場大雪。

一隻巨大的冥蝶幻影也在她的身後展開了羽翼,猛地衝天飛起。

……

君初月一震。

拿著酒杯的手險些沒有捏緊,慕容封淵幾乎是下一秒就察覺到她的不對,鳳眸流連出一抹淡淡的擔憂:“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蔣皎洪聞言也麵露關切:“公主身體不舒服?”

君初月:“……”

她搖了搖頭,歉意地笑了笑:“我沒事,倒是讓你們擔心了。”

盡管嘴上說著無事,然而隨著話音落下,她的心卻不由自主懸空了起來——

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是什麼?

不安?!

是了。

剛剛一刹那,她突然生出一種莫名且極度的不安,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那一瞬間仿佛血液都凍結成冰了一樣。

似乎……

隻有她那次落入雲月穎的圈套,誤以為慕容封淵欺騙她時,才有過如此類似的感覺……

君初月不由下意識地抬眼。

“慕容封淵……”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