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郡守臉色有些古怪。
可馬大夫卻沒有注意到，他仍然沉浸在自己慷慨激昂的宏篇大論裏：“身為醫者，自當要以德為先，以誠為本，精益求精，辨證施藥，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可從來不曾見到過像這般胡亂開藥的大夫，還敢說她不是胡亂杜撰，欺瞞大人？”
馬大夫說到激動處，更是朝郡守作一長揖：“老夫鬥膽，懇請大人嚴懲這等敗壞我杏林聲譽的敗類！”
郡守：“……”
軒轅大夫在一旁倒是急了，而比他更急的，是謝大夫。
要知道謝大夫還指望著這事情了結之後，能拜訪請教一下君初月的師傅呢，這個時候自然就是要向著君初月了，當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馬大夫麵前質問：“馬玉才，你胡說些什麼？”
“我說的有錯？”馬大夫冷笑，“換作是你，你會開出這樣的方子？”
“我……”
謝大夫不由卡了殼，若要他說，這藥方下的的確有問題，不光是藥性太猛，甚至可說是完全不對症……
“我看你也不會，你若這樣，我看你那觀元堂怕是也要開不下去了。”
還沒等他想到說辭，馬大夫就繼續冷嘲熱諷。
而這謝大夫明顯就是個不會說話的，沒兩句就被堵的啞口無言，隻能漲的臉紅脖子粗地幹瞪著對方。
倒是軒轅大夫畢竟常和馬大夫相互擠兌，立刻在後麵接過話去：“這方子你開不出來，我開不出來，可不代表其他人也開不出來，下猛藥又如何，既然敢開，就說明人家能把握住這個度，我看你這不叫精益求精，叫固步自封才對！”
“你！軒轅鶴，你是成心和老夫過不去是不是？”
“非是我要同你過不去，隻是這在場的諸位同行都未說什麼，為何你一定要執著針對這位姑娘？莫非你同這位姑娘有什麼恩怨不成？”
軒轅大夫倒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說的順口了，順帶著就出來了，可馬大夫聽在耳朵裏，那感覺就不一樣了，就好像被人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眼裏猛地劃過一絲慌亂。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隻是就事論事，難道你們都不說，我就不能說說我的判斷了嗎？”
“當然。”
這回說話的是君初月。
清靈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笑意的女聲響起來，瞬間就引得屋裏眾人視線齊齊落在她身上，隻見她含笑開口：“我讓郡守大人邀請眾位德高望重的聖手名醫前來做個見證，諸位自然可以暢所欲言，但是有一件事，我想我得澄清一下——”
馬大夫開始聽她說“可以暢所欲言”時還挺得意，直到她話鋒一轉，那句“澄清一下”出口，才不自覺地皺了眉頭，隱約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君初月將趙老二同何張氏一起謊報病情，企圖造成何海忠病重不愈身亡假象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一席話說罷，屋裏這些老大夫們都不可思議地瞠大了眼睛。
有人連連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還有人不禁後怕：“說來我也遇到過病人沒有親自過來就診的，看來之後我得多留幾個心眼，非本人來問診，拒絕給他開方子，否則要是也和彙豐堂一樣遇到這檔子事兒……嗨！”
這邊眾人正議論紛紛著，馬大夫卻臉色難看起來。
他根本不知道會是這樣的事情，師爺給他塞了錢，隻囑他說一會無論發生什麼，隻要同那女子唱反調就可以了，沒想到自己這一開口，反倒跳進了別人挖好的坑裏。
他不死心，轉而向郡守求證：“大人，她這說的……”
“本官就是為了斷這個案子才將你們召集過來。”郡守道，鬧了這麼一出，結果已經很明顯了，何海忠的血液裏有這些藥物成分，換句話說，他的確服用過這些藥物。
馬大夫臉僵住了，忍不住偷眼去看師爺，想問他該怎麼辦，結果目光剛一轉過去，就看到師爺拚命在暗中對他擠眉弄眼打手勢，讓他不要往那邊看。
馬大夫還沒反應過來呢，似笑非笑的女聲便又響起：“馬大夫是得了斜視麼，怎麼總是往旁邊看？還有師爺，你這是麵部抽筋了？正好廣安郡的名醫現在都彙聚一堂，要不你請他們給你會診一下？”
不鹹不淡的話語卻好似兩記重錘，狠狠敲在了馬大夫和師爺兩人的心上。
“好了，來人，去把趙老二帶過來！”
正好這時郡守又板著臉下了命令，師爺本來就感到事情有點發展的不受控製了，再一聽這話更覺如五雷轟頂，急忙撲上去攔下郡守：“且慢！大人，且慢！”
“師爺還有什麼話說？”
“咳，是這樣的，大人，現在隻是證明了何海忠確實服用過這些藥物，但並不能說明就去趙老二給他服下去的啊，您今天把趙老二捉來，這沒有證據，明天還不是要放了他，眼下都已經半夜了，您何必興師動眾做著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師爺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好容易才安撫下郡守使其放棄了即刻拿人的念頭——
他得想想辦法才行，至於現在，能拖一時是一時吧。
師爺如是想，口中也不閑著，又斥問君初月：“你還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你說的話沒有半點虛假？要是說不出來，就是你的問題，是你欲蓋彌彰，妄圖瞞天過海！”
“噗嗤——”
君初月忽地笑出聲來。
“大膽，你笑什麼？”
師爺也不知是心虛還是如何，愈加色厲內荏。
隻見女子狀若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沒什麼，隻是想我費這麼大功夫瞞天過海，隻為了掩蓋打人這種小事，我想自己是不是閑的慌了。”
說著還抬臉去向她身畔的男人求證：“夫君，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慕容封淵輕笑一聲：“夫人確實閑得慌。”頓了頓，又不緊不慢接下去：“不回客棧休息倒有閑心在這裏浪費時間。”
眾人：“……”
男人接第一句的時候，師爺還有點暗喜莫非這對夫妻要起內訌？直到後半句說完，他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