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都看呆了。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這還了得?
簡直就是藐視官府!想到這裏於是他用力拍了下桌子,覺得不夠響,又抓起案上的鎮紙再狠狠拍了一次,這才讓那兩人將目光投過來。
隻見郡守正吹胡子瞪眼:“大膽,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君初月挑了挑眉,和慕容封淵對視了一眼,又環視了一圈屋內,淡淡道:“我知道呀,廣安郡的郡守府嘛,你就是廣安郡的郡守了?”
“什麼你啊我啊的!”
郡守被她漫不經心的態度氣的胃疼,瞄了眼手裏還捏著的鎮紙,啪的又給拍在了桌上:“要叫郡守大人——”
“我說你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拍,那桌案能受的了麼?”
君初月冷不防打斷他的話,一臉關切地詢問著。
“……”
郡守被她堵的一窒。
倒是慕容封淵微微勾唇,大手落在女子的發頂輕揉了一把,低聲笑道:“夫人,別玩了。”
他們都是從高位上退下來的,對官場可謂熟悉之至,又兼閱人無數,因此打從一進門開始,就已經對這位廣安郡郡守的品行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也正是因為看出來他品性不壞,並非那種橫征暴斂飛揚跋扈之人,所以君初月才會有心思同他戲謔上兩句。
而慕容封淵也沒有剛進來就直接發難,反而難得地勸說她莫要調侃的太過……
然而這裏卻有人見不得這樣略顯輕鬆的氣氛——
師爺!
師爺看他們進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打算等郡守說完話之後再狠狠質問幾句,便直接敲定了他們的罪名,也省的夜長夢多。
對這點,師爺還是挺有自信的,他能當這麼多年的師爺,深的郡守信任,自然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嘴上功夫,譬如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
隻是他什麼都考慮了,卻沒想到郡守並未鎮住他們兩人。
和來到這裏過的所有犯人都孑然不同,這兩人輕鬆的就好像是來這裏做客一樣,全然沒有半點的慌張或是憤怒,反而一進來就在言語舉止中占據了上風。
這怎麼可以?!
師爺急了,再看郡守又被女子這不按理出牌給堵的接不上話,也顧不上多想,搶過郡守手裏的鎮紙,就摔在了桌案上。
砰!
“好個刁女,郡守大人在問你話呢,還不趕緊的好好回答!?在這裏妖言惑眾的,你是在藐視官府、藐視朝廷嗎?”他指著君初月的鼻子厲聲斥責。
這一下突如其來。
不光是慕容封淵和君初月循聲齊齊轉了目光,連郡守也詫異他怎麼突然喧賓奪主:“師爺——”
“大人。”
師爺急忙湊到郡守身邊。
他也知道自己這做法不妥,但是沒辦法啊,他這答應了別人的事情不能不做到啊,否則他那把柄要是被捅漏了出去,吃不了兜著走的可就成了他——
“大人,這倆人那是無賴,您看他們進來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您要是聲勢弱了,他們根本就不會把您放在眼裏。”
師爺貼在郡守耳邊低聲解釋道,末了又加重了語氣:“再說了,都城來的欽差大人這兩天就要到咱們廣安郡了,聽說這次來的還是禮部尚書,若是還留著這些事情處理不當,到時候欽差大人上報朝廷,定咱們一個治理不嚴的罪名……”
他見郡守臉色有點鬆動,就知道被自己說通了,當下有恃無恐地轉回來,手指幾乎要戳到君初月臉上去:“啞巴了?還不快點從實交代?”
君初月:“……”
她淺淺眯眼,眸光聚集在師爺指著她的食指上:“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這樣做,會有報應的。”
“你說什麼?”
師爺一怔,被她這又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給弄的一頭霧水,但幾乎是轉眼間,他臉上的愣怔就化作了痛楚。
一聲殺豬般的痛呼響起來。
隻見師爺滿麵不可置信地捧著自己被折成一個詭異角度的食指,同一時間,屋裏又響起了女子似笑非笑的聲音:“看,我說吧,會有報應。”
而剛剛在一瞬出手的男人此刻則沒事人般地袖袍一甩,重新負手在後,但盡管如此,氣勢卻是與方才進來時全然不同了——
寒意逼人!
噗通!
竟是讓師爺一屁股往後坐倒在了地上,嘴唇翕動著,眼裏露出一抹赤裸裸的驚恐,不是不加掩飾,而是根本無法掩飾,這種從心底泛上來的涼意。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想的太過簡單了。
能讓趙老二都吃了悶虧的,又豈是易與之輩?他分明就是被這兩人的麵孔給混淆了判斷,誰能想到一清雋一清麗,麵相毫不凶惡的兩個人,出手竟然毫不留情,更不顧忌這裏還是郡守府……
不!
他早該想到才對的——
趙老二啊!
那樣一個前車之鑒他怎麼就忽略了呢,師爺後悔不迭地想,可現在也是騎馬南下,他隻有把目光投向郡守:“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郡守也明顯愣了好一會兒,看得出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事,直到師爺開口才回過神來,繼而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開始還有點懷疑,這樣兩個人看起來都文文氣氣的,怎麼會把人打傷。
結果現在一看哪裏還需要懷疑?!
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敢動手,那換做是別的地方,不更是要翻了天了?
說著,郡守又從桌案後麵繞出來,親自扶起了師爺去旁邊坐下,這才轉過來麵對君初月他們怒道:“你二人還不趕緊都一五一十交代了?”
相比對師爺,君初月看向郡守時的語氣要好上不少,她微微一笑:“不知郡守大人要我交代什麼呢?若是方才這事,那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這叫作報應,或者說,現世報?”
她偏臉看了師爺一眼,臉上流露出一抹嘲諷:“你以為你是什麼人,竟敢放肆拿手指著我?”
“你——”
師爺被她囂張的態度氣的說不出話來,再加上手指又鑽心地疼,更是一口氣上不來大口大口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