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月抱臂站在原地,看戲一般看著這一幕悲天愴地的“感人”場景。
過了一會兒,大概那女人哭的累了,聲音漸漸小了下來。
她這才不慌不忙開口:“哭夠了?”
女人一愣。
她也不等其回神,直接道:“既然哭夠了,那咱們就來檢查一下你丈夫的死因吧,就像你說的,總得有個公道不是?”
“不行!”
倒是死者弟弟的反應快了一拍,她剛說完就緊跟著吼了起來,又在慕容封淵那宛如實質般的冰冷目光下拚命壓住心底不斷攀升起來的寒意,咽了下口水,梗著脖子理直氣壯道:“死者為大,你們想要糟蹋我大哥的屍身,別說嫂子不同意,我們做兄弟的,也都堅決不答應!”
聞言,其他幾個從一開始就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人也都紛紛附和起來:“對,我們不同意。”
不知是不是因為人多勢眾的緣故,死者弟弟也壯起了膽子,竟然抵到了慕容封淵麵前吹胡子瞪眼:“你們誰敢碰我大哥,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
結果話還沒說完,人便又被拍飛了出去。
這一回比剛才摔的還狠,鐵塔似的身形直直把藥鋪的牆給撞出個人形大洞來,灰塵撲簌簌灑了一地都是。
一時間鴉雀無聲。
無論屋裏還是屋外,但凡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連下巴掉下來了都不知道。
正好打藥鋪門外路過的一對母子,孩子見狀天真地轉頭向其母親開口:“娘,你看那人把牆都撞出洞來了耶!”母親則麵色發白,急忙扯著孩子匆匆離開:“別亂說話,快走、快走!”
藥鋪掌櫃回過神,看著那牆上的洞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了眼睛,臉皺的像苦瓜一樣心疼無比——
這修繕下來,得花多少錢啊……
此時藥鋪裏的剛剛出言附和的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就見他們一窩蜂地衝出門。
而死者弟弟抱著腦袋在地上掙紮了半天,才在人的攙扶下勉強抬起頭來,再看向慕容封淵時,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充滿了恐懼。
別說別人不信,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個長相清雋的俊美男子隻不過看似隨意地揮了揮衣袖,他就站立不穩身子不受控製地飛了出去,明明看體型是他占了上風才對,卻還是半點抵抗之力都沒有……
慕容封淵和君初月卻都沒有看他。
是不屑,也是不需。
方才死者弟弟使眼色暗中令眾人附和他說辭的一幕,又哪裏逃得過他們的眼睛?隻不過沒有戳穿罷了,但一開始的懷疑此刻卻已然得到了肯定——
“讓開。”
隻見君初月站在那女人麵前,居高臨下冷冷開口。
“……”
女人則瞪著眼睛看君初月,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餘光又往慕容封淵那裏瞥去一眼,立刻就抖抖索索地往後退開好幾步。
有了死者弟弟做的表率以及自己剛剛的前車之鑒,她絲毫不懷疑若是慢了一步,就會遭到同樣的對待——
沒有人會不記打。
君初月在死者麵前蹲下來,那女人正在用恨不得吃了她的眼光盯著她,她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也懶得理會,反正被瞪一瞪也不會少塊皮肉。
她伸手扒開死者的眼皮和嘴巴,仔細檢查起來。
藥鋪掌櫃和夥計則在旁邊緊張地看著。
死者弟弟等人則更是滿臉的焦躁,幾次想要上來阻止,卻都因為慕容封淵眼神輕輕一掃,而駭的不敢再有任何舉動。
“死者確實是因為藥物中毒而死。”
半晌,君初月拍了拍手站起來,說出了自己的檢查結果。
藥鋪掌櫃一聽臉色頓時變了:“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而死者弟弟一群人聽到這話則鬆了口氣,隨後又洋洋得意地蠻橫起來:“現在你還敢狡辯不了?”邊說邊向藥鋪掌櫃逼近:“賠錢!娘的,你這庸醫賣假藥醫死了人還想抵賴,你敢不賠錢,今天老子就把你這鋪子給拆了!”
“姑娘,你這——”
掌櫃被推搡的連連趔趄,苦著臉看向君初月,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說,“我彙豐堂又沒有得罪姑娘,你怎麼就……”
“我還沒說完呢,急什麼。”
君初月又是不慌不忙說了一句,這群人的臉色就像是裝了什麼開關似的,又齊齊發生了變化。
掌櫃是隱隱露出些期望,盼著能夠峰回路轉,而另一邊人就變的不是那麼好看了。
或許是隱約預感到了什麼,死者弟弟急道:“還有什麼沒說完,你不是都說了,我大哥是中毒死的?這不分明就是他們賣假藥害死了他。”
說著又衝上來揪住藥鋪掌櫃的前襟:“賠錢!再不賠錢老子揍死你這個庸醫——”
“慕容封淵。”
君初月淡淡開口。
被點到名字的男人應聲往前踏了一步,還沒有下一步動作,那死者弟弟就像是耗子聞到了貓的味道似的,猛地鬆手退到了旁邊。
君初月笑了笑,親自動手替藥鋪掌櫃整理了一下被扯皺的前襟:“我說這人是藥物中毒而死,可沒說,就是你們賣了假藥所致。”
“那你……”
藥鋪掌櫃皺著眉頭,已經完全看不懂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了。
死者弟弟也急了:“不是這庸醫賣假藥,難不成還是我們下毒毒死了我大哥?你可別信口開河,再胡說八道小心我——”
“小心你什麼?”君初月眉梢一挑。
“小心我、我……”
死者弟弟想要威脅,奈何旁邊男人周身散發出的冷意如影隨形,他又哪裏敢真的把威脅的話說出來,一時憋屈到了極點,也恨透了眼前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自然打是不敢的,畢竟也打不過。
若不是這樣,他早就招呼人把這不知好歹的一男一女給痛揍一頓了,豈容他們在這裏礙事?
隻可惜,在藥鋪鬧事遇到了君初月,也算是他們倒黴——
縱使已經決定了不再多管閑事,可同樣身為醫者,她遇到這種情況,還是難免會上來插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