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他又叫了一聲,抬腳就奔了過去。
羅豐城被那一聲喚“爹”的聲音震的身子一顫,堂堂九尺男兒在這一瞬竟然忘記了要如何動作,隻是呆呆地看著一個小小的人兒朝自己跑過來,就像曾經一樣,猛地抱住了他的腿。
隻不過,曾經的那個小人兒隻能抱到他的膝蓋而已,而眼下的小家夥,腦袋已然抵到了他的腰際。
“你是……我兒少天?”
羅豐城聲音啞的厲害,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這番話好像不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一樣,聽起來似隔了萬水千山,虛無縹緲。
一句話問出口,他也從不知所措中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出去,撥開小不點後腦勺上的發絲,這一眼看去,頓時激動的虎目泛紅——
是的。
這是他的孩子。
少天發旋旁邊有一處暗紅色的胎記,隻有他還有他的妻子知道,而這個孩子頭發裏的胎記,和他記憶中少天頭上的胎記如出一轍。
“我兒,你終於回來了……”羅豐城喃喃開口,一邊猛地將孩子抱起來,繼而放聲大笑:“終於,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就知道,你還活著,你一定還活著!”
隨著話音,一道抽氣在旁邊響起。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一位美婦倚在門內,看著羅豐城父子,特別是他懷中的孩童時,猛地捂住了嘴,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少天……”
小不點也認出了這美婦是誰,眼圈紅紅地向她伸出了手:“娘。”
羅夫人頓時踉蹌了出來,一步步走到羅豐城身前,顫顫握住了小不點的手:“娘在、娘在,以後娘再也不離開少天了,我的孩子,這麼長時間,你去了哪裏,你讓娘好想你啊,你不見之後,爹娘幾乎把同安郡都翻過來了一遍,哪裏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你……”
“娘,你別哭,我不是回來了嗎。”小不點糯糯地安慰著,他到這時,才明白君初月跟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血濃於水。
他的那些擔心和顧忌根本無關緊要。
因為見到爹娘的那一刻開始,無論什麼話都無需再經過大腦,聲聲句句,都是發自內心,情不自禁便已經脫口而出。
羅豐城率先從重逢的激動當中冷靜下來。
他將孩子交給羅夫人,轉身步下台階,虎目在君初月身上掠過,繼而緊盯著慕容封淵,眼底流露出幾分疑惑來,抬手抱拳:“我乃鎮西將軍羅豐城,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慕容封淵。”男人淡淡開口。
“慕容封淵?!”羅豐城瞪大雙眼,“明羅帝國的那個慕容封淵?”
“正是。”
“你怎麼會在西陵國?”羅豐城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著他,“確實,看身形樣貌,剛才我就覺得很有點眼熟,沒想到竟然是你……”
聽他這麼一說,君初月在旁邊不由好奇,拉了拉慕容封淵袖擺:“羅將軍怎麼認得你?”
“早前在邊關曾有對陣交手過。”慕容封淵道,“大概也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當時也沒想到,如今竟然還能在戰場之外的地方相見。”
“哈哈哈,當年我可是吃了慕容小將軍不少的苦頭,那時候慕容小將軍好像才剛年過十八而已,卻在戰場上逼的我們是節節後退啊……還記得當時小將軍尚有幾分青澀,現在看起來,是愈發沉穩了,如今怎麼來我西陵國了?還有這位姑娘是?”
羅豐城又看向君初月。
“她是我的妻子。”慕容封淵開口。
話音未落,正被羅夫人抱著的小不點就嚷嚷了起來:“爹,是姐姐救了我,姐姐救了我們,還和大叔一起把我從宏城送回來的。”
宏城?
羅豐城聞言兩道墨色濃眉踅起,心知這其中定有什麼貓膩,於是側身對兩人做了請的手勢:“兩位,隨我進去詳說吧。”
卻見君初月笑了一下:“羅將軍,還請稍等片刻。”
說著轉身上了馬車,片刻後隻見車簾動了動,兩個被捆的像粽子一樣的人就被從車裏踹了出來,重重摔落到地上。
緊接著君初月也再次從馬車裏出來,就看到羅豐城一臉的異色:“這是?”
他目光盯著劉夫人看了半晌,忽地一拍腦袋:“這不是徽城榮老王爺的女兒,榮光郡主麼,你們怎麼把她給捆來了,這可是要得罪榮老王爺的,趕緊鬆綁……”
“羅將軍難道不問,為何我們送你兒子過來的同時,還要把這兩人一並捆住送來麼?”君初月開口。
不疾不徐的聲音一瞬製止了羅豐城的腳步。
他能作為鎮西將軍駐守一方,自然也不是個傻的,又豈會聽不出她的言下之意?當下麵色往下一沉:“慕容夫人莫不是要說,榮光郡主,與我兒失蹤有關?”
君初月淡笑不語。
羅豐城卻已然怒了,揚聲:“來人啊!”
立刻有全副武裝的兵士小跑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把這兩人押下去,給我嚴加看管,等我弄清了全部事實,再來發落!”羅豐城指了指被五花大綁的那兩人,厲聲開口。
他固然敬榮老王爺一尺,可若是這榮光郡主真的是帶走他兒子的罪魁禍首,那麼即便是榮王府的麵子,他也是不屑給的。
劉富貴夫妻就這樣被押走了。
君初月則和慕容封淵帶著那一群孩童,跟隨羅豐城進了府邸。
這四年來發生了什麼。
以及事情的來龍去脈,主要還是羅少天自己講述的,狗子偶爾給他做了些補充,至於君初月和慕容封淵,在旁邊是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因為隻有切身經曆過的孩子們自己的說法,才是最真實的事實重現——
羅豐城虎目圓瞪,氣的渾身顫抖。
羅夫人則淚流滿麵,抱著羅少天連聲說著“我苦命的孩子”,在拉開小不點的衣袖,看到那些陳舊傷痕時,更是悲呼一聲,險些暈厥過去。
啪!
羅豐城一掌擊碎手邊的檀木椅子,怒道:“榮王府,簡直罪無可赦!此仇不報,我羅豐城,如何對得起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