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去哪。
自然是……
君初月說著，轉身往回走了幾步。
就見孩子們立刻呼啦啦地湧上來將她團團圍住，個個臉上都是崇拜之色，如果說之前還有孩子眼底稍帶有戒備，這個時候也已煙消雲散而隻剩下了滿心的感激，劉毛毛更是直接撲到了她懷裏，兩隻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擺抬起頭來。
“姐姐，謝謝你！”
“客氣什麼。”
她笑，方才冰冷的目光在麵對這群孩子時又變的柔軟下來，彎腰揉了揉小不點的腦袋，溫聲問道：“我送你去找你爹，好不好？”
女子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在這靜謐的夜色之下，還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極為清晰。
劉富貴臉色已然變的煞白。
他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
那可是鎮西將軍的兒子，如果鎮西將軍知道了他的兒子失蹤這些年與他有關，更甚者，知道他的兒子所受過的淩虐，又豈能善罷甘休？
縱使鎮西將軍無法撼動榮王府，可要對付他卻還不是易如反掌？
若他失去榮王府的庇佑……
劉富貴越想越是膽戰心驚，不由後悔起方才自己為何要與劉夫人爭論，現在再想服軟，卻已然張口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辦？
劉富貴心急如焚，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慕容封淵在君初月的示意下，拿了繩子將他和劉夫人都捆綁起來，又一同綁去了庫房——
他們這些年販賣孩童的字據都存放在庫房的暗格裏。
君初月按照劉夫人此前說的，在牆上摸了一會，掌心碰到一處凸起後用力往下一按，瞬間隻聽啪的一聲，旁邊一幅畫下麵出現了一個凹槽。
她將一隻木盒從凹槽裏取出來。
打開，裏麵放滿了紙張，有些因為時間久遠而已經變的泛黃發脆，她撿上麵的略略翻閱了一會，隻見上麵都清清楚楚地記載了，哪年哪月哪日，從何處由何人送來的孩子，年歲幾何，花了多少錢，有無父母，父母姓甚名誰……等等事無巨細。
她將看完的紙張重新疊好放回木盒裏，不禁古怪地看了劉富貴一眼，見過壞人，還沒見過做壞事都能這麼認真仔細的壞人。
果然不一般。
證據有了，人也有了。
君初月和慕容封淵合計了一下，順便從劉府趕了輛馬車出來，把劉富貴夫妻直接五花大綁著扔上馬車，又將孩子們也捎帶上，便直接出了劉府，又趁著夜色一路離開宏城——
鎮西將軍就駐紮在離宏城五百裏外的同安郡。
約莫四天的行程。
估計是明白大勢已去，劉富貴這三天裏幾乎都在不吃不喝地裝死，君初月也不想為這種人背負一條人命，便交給孩子們一個任務，讓他們將食物硬灌給劉富貴。
孩子們都是受過他苦楚的，此時有了報仇的機會自然不會心軟。
一開始他們還有些懼怕，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有姐姐看著怕什麼”，立刻全都爆發了，就像一隻隻凶狠的小獸一樣，把劉富貴折騰的夠嗆，一餐飯下來臉也腫了，還弄的一身汙穢，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這群小家夥，卻又懾於在不遠處坐鎮的那一男一女，隻好自認倒黴。
劉夫人就聰明多了。
她也不掙紮求饒或是反抗，問什麼答什麼，配合的不得了，到了吃飯的時候也乖乖自己動手，哪怕手被綁著吃飯很是不方便，她也沒多說一個字。
事實上在飯食上君初月也沒苛待他們，眼看著劉富貴的慘狀，她不由地暗自慶幸，一邊悄悄將目光投向來時的方向——
這都三天了，父親應該已經接到了消息，也該來救她了……
“姐姐，這是我烤的魚，你嚐嚐看。”
叫嬋嬋的女孩拿著用樹枝串起的大魚快步走到君初月麵前，她醒來後已從狗子那裏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君初月感激萬分，基本上這三天一路上的衣食起居都被她包攬了，盡心的讓君初月偶爾會產生錯覺，似乎自己又多了一個貼身丫鬟——
她不免就想起了夏荔。
當初在將軍府時，那個對自己忠心耿耿，卻也因為她而命喪黃泉的小丫鬟。
手一緊，指尖不自覺地刺進了掌心，那件事成了她心中無法磨滅的一處疼痛，她這一生自認為對的起任何人，卻唯獨對不起那個無辜被牽連的女孩……
一隻大手從旁邊伸過來，握住了她的。
君初月轉頭，隻見慕容封淵抓著她的手將手指輕輕扳開，鳳眸視線落在她掌心被指甲刺出的血點上，劍眉輕踅起來。
“夫人……”
他開口。
君初月回過神來，連忙將手抽了回來：“沒什麼，吃魚、吃魚！”
她不想讓慕容封淵看出她心底想法，畢竟再怎麼痛，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與他無關，沒必要讓他因為她的低落而低落。
一邊從嬋嬋手裏接過烤魚，朝她淺淺一笑：“謝謝，你的手藝真的很好，我很喜歡。”
小姑娘聞言，臉紅紅地開口：“真的嗎？那我願意一輩子都為姐姐烤魚。”
一輩子？
君初月啞然失笑：“你還小，怎麼就提到一輩子了，你以後還會嫁人生子，哪裏會跟我一輩子，等我們到了同安郡，我就把你們一並托付給鎮西將軍，有劉毛毛在，想必你們也都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可是……”
小姑娘似乎有點急，想說什麼被君初月打斷了：“你去吃你的吧，一會我們又要上路了，爭取明天一早能到同安郡。”
嬋嬋聽她這麼說，明白她這是下了逐客令了，也隻得乖乖點頭答應，回去又和孩子們坐到了一起。
而君初月目送著小姑娘走開，視線收回時，似不經意地往劉夫人那邊瞟去了一眼。
看她的表情。
差不多今晚也該來了……
兩天前，徽城，榮王府。
一道身影風塵仆仆近乎連滾帶爬地摸進了王府大門。
彼時榮老王爺正在與王妃一起在後園裏賞花，聽說是劉府來人了，和王妃相視一笑：“準是喬喬，又得了什麼好事，想到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