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
孩子原本軟糯的聲音,此刻卻像是感到了莫大的恐懼一樣變得顫抖不止,根本沒有辦法把一句話說完整。
君初月皺眉,心疼地按著他的小腦袋讓他把臉埋進她的衣衫裏,不讓他去麵對讓他感覺害怕的一幕,一邊側轉視線。
目光是衝著狗子去的,少年心領神會,接著劉毛毛的後麵解釋道:“他們都是劉富貴豢養的打手,專門替劉富貴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在他們手裏吃了不少苦頭,隻要他們一出現,肯定有人要倒黴了,所以大家都很怕他們。”
少年說的很簡單,甚至有幾分輕描淡寫,但君初月卻能聽出來這段話背後的心酸,她眼神輕輕掃過其餘正附和著頷首的孩子們,低聲問:“你們相信我麼?”
相信麼?
孩子們相互看著,麵麵相覷。
他們當然願意相信她,否則也不會壯著膽子出現在這個地方與他們生命中的夢魘對峙。
可是過往的恐懼太深地刻在了他們的骨血當中,想要忘卻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不知不覺就猶豫了起來,一時相對無言,隻有叫狗子的少年,此刻依舊目光凜凜地看著她——
“姐姐,我信你。”
這句話猶如一顆石子投進湖水,瞬間激起無數漣漪,孩子們紛紛反應過來,圍在她身邊七嘴八舌地附和著:“對,我也相信。”
“我相信姐姐。”
“姐姐這麼厲害,肯定能救我們的。”
……
充滿了童稚的聲音在劉府大院上空此起彼伏地回響著,卻讓有的人臉色愈加難看至極。
“送明月公主和駙馬出去。”
一道不和諧的話語突兀橫插進來,打斷了孩子們的聲音。
君初月抬了眼眸循聲看去,隻見也不知是因為這群所謂打手的出現讓劉富貴多了幾分底氣,還是說他自詡被冤枉所以惱羞成怒,總之此時此刻,他臉上已然沒有了剛才唯唯諾諾的恭謹。
緊接著,四名打手應聲走了過來。
君初月視線從他們臉上輕描淡寫地掃過,重又定格在劉富貴臉上:“劉員外,這是決定要翻臉的意思了?”
“不是劉某要翻臉,實在是公主太過咄咄逼人。”
劉富貴麵露沉痛:“我劉富貴在宏城,自認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百姓皆是有目共睹,可公主卻聽信一群黃口小兒讒言,不但冤枉劉某,更出手傷人,所為實在是讓劉某寒心不已,劉某雖行善,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既然公主聽不進劉某解釋,那也就沒有再談論的必要了,公主,請吧。”
“好一個義正嚴辭。”
君初月禁不住讚歎,她很想知道這劉富貴的臉是拿什麼做的,怎麼能這麼厚實。
一邊瞥了身畔的男人一眼:“怎麼樣?”
慕容封淵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鳳眸輕抬,冷峻的目光如過境寒風穿掠而過,隨即收斂了視線淡淡開口:“烏合之眾。”
雖然不知劉富貴是從何處糾集來的這群所謂的打手,而這些人的功夫也確實不錯,難怪在他們出現之後劉富貴會徒增底氣。
但在他眼裏,卻還是不夠看的——
人多又如何?
他所學的本就是亂軍之中取敵首級的本事,人越多,就越能發揮出他的長處。
更何況,實力差距本就是天壤之別。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自從他在西陵國皇宮恢複了記憶之後,一身的功夫竟也較之從前更加精深,再加上後來又屢次參悟那幅古畫,他本就武藝純熟,如今更是精湛到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夫人,怎麼處理?”
就見慕容封淵手腕一翻,重劍落於地麵發出一聲沉重悶響,口中卻不忘還在詢問女子的意見——
這是他給予她尊重的方式。
君初月沉眸:“既然劉員外不記教訓,還想要用武力解決,那就遂了他的意吧,隻希望這一回過後,他能好好地回答我的問題。”
話音落下的刹那,男人便已出手。
隨著劍袋上收口的細繩被挑開,劍袋脫落,出鞘的重劍在夜空下順勢揮出一道奪目的光影——
劍氣如虹!
相比眾打手各種精巧的殺招出現,這一劍顯得是那麼的樸實無華。
正所謂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沒有半分花哨可言,輔之以渾厚內勁,一劍斬出便勢不可擋。
劉富貴、劉夫人,還有程太守,三人隻覺得眼前似有一片雪光閃過。
緊接著所有的動靜都歇止了。
倒映在他們眼中的,是讓他們怎麼都無法相信的一幕——
一人、一劍、一招,一瞬。
那四名領命上前的打手便紛紛仰麵栽倒,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就已魂歸天外,而及至這時,他們手裏的武器也才脫手墜落。
鐺!
幾聲落地的響動促使劉富貴等人回過神來。
此刻劉府大院裏,對峙的雙方神色已然與之前大不相同。
慕容封淵和君初月固然神情沒有多大變化,他們對自己的實力頗為了解,而眼下的情況又一直處在他們預料之中,自不會感到太多驚訝。
變的,是那群孩子們——
到了此時此刻,他們眼中再也沒有一絲半點的忐忑不安,所剩下的,隻有難以言喻的激動而已。
他們知道,劉府的天,這次是真的要變了。
他們也終於要擺脫這困了他們整個童年的噩夢,這樣的事情,讓他們怎能不激動呢?
有孩子眼圈都禁不住悄然為之泛紅,隻是怕在這個時候露出軟弱的一麵被人嘲笑,故而咬牙死死堅持著,不肯讓眼淚流出。
另外變了臉色的,就要數劉富貴三人了。
劉富貴尤其首當其衝。
怎麼會敗呢?
還僅僅隻一招而已。
他早年開始經手這等販賣幼童的營生時,就知道今後肯定會遇見發覺他做這檔子事情並且路見不平的人。
所以打從一開始,就在江湖中招納各種武林高手,隨著時間推移,他在這一行裏吃的甜頭越來越多,銀錢也越賺越多,越來越清楚這其中厲害關係,就更是注重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