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除了君初月都驚呆了。
誰會想到這男人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說動手就動手呢?
君初月倒是不覺得奇怪,因為是她在剛才劉夫人伸手過來的一瞬間,眼底流露出了淡淡的不悅,而她家夫君無時無刻都把她的情緒放在心上。
所以出手也是必然的。
她有些同情地看著劉夫人那呈現詭異角度的手腕,斷骨之痛,對於一個養尊處優,從小到大沒有受過多少苦楚的人,確實有如誅心。
然而……
比起那些孩子們所受過的痛苦,這根本不值得一提吧。
就看見那群孩子在短暫的驚訝之後,視線紛紛變得灼熱起來,一個個都激動不已,隻差張口叫好了。
她微微闔了下眼簾。
再張開時,眸光中那一絲同情已然化作徹頭徹尾的冷酷,她往前踏了一步,視線對上劉夫人的眼睛,聲音輕輕地開口:“疼嗎?”
劉夫人顧不上回答她。
倒是劉富貴見狀急忙過來捧住她的手,麵帶心疼地看了幾秒,轉過臉來憤而質問:“駙馬緣何出手傷人?我家夫人不過是向公主示好,難道這也有錯?駙馬不分青紅皂白便折斷我家夫人的手腕,公主,你們是否太過咄咄逼人了?”
“所以,你想怎麼辦呢?”
君初月不慌不忙開口,雖是詢問,但那似笑非笑的聲音裏卻仿佛蘊含著某種不容置喙的絕對威嚴。
劉富貴一咬牙。
事到如今他哪裏還能看不出來這女子今天勢必是不肯善罷甘休了?反正左右躲不過,他又何必還忍氣吞聲。
公主又如何?
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在這宏城,他不信還有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就算她旁邊那男人武功高強,可也有一句話,叫蟻多撼象,隻要螞蟻足夠多,就連大象也能被它們咬翻!
“也不想如何,隻要公主能向我家夫人道歉了,再拿出點誠意來,這件事劉某也就不再追究,兩位也還是可以住在我劉府,保管每日好酒好菜款待。”
“聽起來倒是不錯。”
君初月慢條斯理地頷首,一邊自言自語著:“我們初到宏城,有個地方落腳倒也確實方便,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孩子們當中有人急了。
他們生怕她會半途改換立場,站到劉富貴那一邊,他們能來到這裏試圖討回公道,唯一的仰仗就是她了,如果她一變卦,那他們就全完了。
有人聯想起此種情況引來的結果,禁不住全身顫抖。
下意識地就要開口提醒,卻被狗子一把拖住捂緊了嘴巴:“別打岔,姐姐要做什麼有分寸,她不會拋棄我們不管的。”
話音很輕。
但是君初月還是聽到了。
她分了一抹餘光過去,讚許地看了少年一眼。
既然選擇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那麼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事情進展和自己想象有多大出入,都依然堅持相信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這個叫狗子的少年,儼然做的很好。
“未來他若是願意,或許你可以好好培養他一下。”她低聲開口,話語沒頭沒腦的讓劉富貴等人愣了一下,不過慕容封淵聽懂了。
鳳眸微抬,目光自少年身上逡巡而過,薄唇間隨之溢出一個字來。
“嗯。”
劉富貴聽到這一聲“嗯”,才知道她是在對那男人說話,也不理會他們到底在交流些什麼了,又開口道:“公主既然也覺得我這要求不錯,不如……”
“不如什麼?”
君初月冷冷一笑:“不如趕緊向劉夫人道歉麼?”
劉富貴被她話一堵,眼神頓時閃爍起來。
皺著眉頭就聽她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可惜,我是覺得你的提議不錯,可我也沒說,就要答應你。說起來,我看你們也有些不耐煩了,大概也沒什麼心思再與我虛以委蛇了是吧,很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攤牌吧,把事情都拿到明麵上來,一件件攤開說清楚了,劉員外以為如何呢?”
“劉某不知公主此話何意。”
“你不知沒關係,我會一件一件,講的很清楚。”君初月聲音轉冷。
正說著,旁邊又是一聲嚎叫響起。
她淡定地移轉視線,隻見是一名家丁,大概是想要偷偷溜出去再搬救兵或者是怎麼的,讓慕容封淵看見了,男人沒有半點猶豫出手,劍光一閃劃破天際。
一顆頭顱猛地飛了起來。
血像噴泉似的湧起,又像下雨一樣灑落,淅淅瀝瀝染紅了一片青石板路。
君初月:“……”
在她看來,殺雞儆猴,其實挺好的,隻希望不要給那群孩子留下陰影才是,想著,她又瞟了那群孩子一眼,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
和剛才劉夫人斷手時一樣,孩子們眼中除了一閃而過的震驚外,剩下的隻有報仇的興奮而已。
所以,是有多麼怨恨,是經曆過了多少苦痛,才會讓這些孩子在目睹人頭落地時,都沒有一絲半點的恐懼?
她心裏忽然堵的慌。
或許是因為曾經有過做母親的機會,她如今在麵對這種問題上格外敏感,總是不自覺地聯想起,如果有這種遭遇的,是她的孩子……
那麼她會怎麼辦?
劉富貴三人也都回過神來,劉夫人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具無頭屍體,不由暗自慶幸起來,幸好她隻是被折斷一隻手而已,看這兩人的模樣,她此刻已經絲毫不敢懷疑,如果方才想要離開的是她,那男人的劍也會同樣毫不猶豫地揮斬下來。
“刀劍無眼。”君初月開口,像是解釋,又像是在警告:“我勸你們還是放乖一點,不要在做無謂之事,否則,我也不介意在這宏城裏殺幾個人,你們也該知道,天高皇帝遠這五個字吧?”
劉富貴:“……”
他和劉夫人以及程太守三人心中情不自禁咯噔一下。
都隱隱聽出了女子話裏的言外之意——
所以她是早已看出了他們心裏所打的算盤,故而借此來提醒他們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嗎?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在她眼裏豈不是早就無所遁形?
君初月可不管他們在想些什麼,她見三人都不說話,周圍也沒有人動作了,對著劉毛毛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