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可造之材

狗子又是一愣,反應過來連忙道:“姐姐,還是我帶你們去吧,劉富貴生性多疑,如果你們過去,他未必就會見你們,還是我……”

“誰要他見了。”君初月冷冷一笑,“你們放心,過了今晚,那劉富貴,就再也荼毒不到你們了,我會送他去該去的地方。”

這等渣滓,就該早些下地獄。

“姐姐,你會殺了劉富貴對不對?”一個男孩忽然開口。

君初月循聲看過去,隻見是個一直都沒說過話的男孩,看起來靦腆的像小姑娘似的,於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正遲疑著,倒是那男孩又說話了,偏柔弱的嗓音裏卻透著一股濃濃的倔強:“我們不怕看到殺人,我們已經看著很多人死去了,現在我們隻想親眼看到劉富貴得到該有的報應,姐姐,你讓我們一起去吧。”

“是啊是啊,姐姐,你就讓我們跟著你們去吧。”

“我們不怕的!”

“隻要能讓劉富貴得到報應,我們什麼都不怕,求你了,姐姐,就讓我們去吧。”

男孩的話頓時引來了孩子們的附和,不僅男孩們七嘴八舌地表達著自己的心願,就連聚在一起瑟縮著的小姑娘們,也都紛紛在無聲地點頭。

“就讓他們去吧。”

慕容封淵忽然開口。

聞言,男孩們立刻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君初月微微皺了眉頭:“可是他們還是孩子……”

“我第一次上戰場殺人時,隻有十三歲;至於夫人你,第一次見到死人恐怕也和他們此時的年紀相差無幾吧?”慕容封淵平靜地闡述事實,“夫人,我知道你同情他們,但是關心則亂,你不要把他們當成一般的小孩看,他們所經曆的東西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年齡。”

君初月:“……”

關心則亂麼?

或許是吧。

或許是因為她差一點就做了母親,所以對這方麵情緒格外敏感。

不過慕容封淵說的對,這群孩子已經見過了生死,受過了種種殘酷待遇,他們不是懵然無知的幼童,不會因為看到血腥的一幕就影響身心——

“那,好吧。”

君初月終於鬆了口,她看著這群孩子:“都有誰要跟著去的,舉手給我看看。”

結果全部舉了手。

君初月不覺有些頭疼:“全去不行,你們人數太多了。而且這小姑娘還沒醒過來,你們需要留下人在這裏照顧她。”

狗子一咬牙:“那我不去了,我照顧嬋嬋。”

一邊是親眼目睹仇人的滅亡,另一邊,則是血濃於水的親妹妹,在兩者不可兼顧之間,少年還是果斷選擇了親情。

君初月淡淡笑了,站起來:“你背著她,跟我一起來吧。”

少年又愣住了,不明白她為什麼又一次改口,直到女子解釋他才恍然大悟——

“既然你說過劉富貴安排了眼線盯著你們,又到處都是他的人,那麼我就不放心隻讓你們留在這裏了,遠遠跟著我們,待在我們能看見的地方就好,等會隻要不亂跑,我們還是能顧及的到你們這些人的。”

“我知道了,謝謝姐姐,我保證管好他們,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少年眼睛亮了起來,一邊千恩萬謝了,一邊去將少女背了起來:“姐姐,我給你們帶路。”

……

宏城。

這是一座被青山包圍的城鎮。

綠樹成蔭、繁花似錦、鳥鳴聲聲悅耳。

街頭巷尾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可誰又能想到,在這片寧靜祥和的美好下麵,隱藏著那般深沉的罪惡呢?

鎮上有不少人顯然是認識狗子他們的,一行人一路走過去,君初月就見到好幾個人朝少年打招呼:“狗子,回來了啊。”

少年收斂了心底的悲憤,謙恭地向他們一一微笑,遇到有人讓他“向劉員外問好”時,他也笑著點頭答應了,被苦痛磨礪出來的圓滑於這一刻,在他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沒有人相信劉富貴是一個殘暴的豺狼,他們隻相信自己眼睛裏所看到的——

宏城的劉富貴劉員外,樂善好施、扶危濟困,救助了無數無家可歸的孩童,是眾人心目中的大善人。

少年深知這一點,所以從來不將他們受到的不公遭遇告訴城裏任何人,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就算他說出口,城裏的人罵他知恩不報也就罷了,而更可怕的是,一旦他說了,很快就有眼線把話傳到劉富貴的耳朵裏,到時候等待他的,便又是一場令人難以忍受的懲罰與教訓。

為了避免讓人覺得他們和這群孩子是一起的,君初月和慕容封淵共乘一騎,馬蹄聲噠噠,在孩子們身邊不緊不慢地踏過。

她靠在背後男人身上,半慵懶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不時左顧右盼著,端詳這座城鎮的景色,目光流轉,在不經意間悄然劃過旁邊背著自己妹妹低頭行走的少年。

雖然低著頭,可那瘦弱的脊梁卻挺的筆直,宛如飽經了風霜的小樹,縱然被壓彎了頭顱,卻還是繃著一口氣,隻待風雪散盡,就能再次挺胸抬頭,衝天成長。

“那孩子……”

她開口,慕容封淵聽見了,稍稍俯首,湊到她的臉旁——

“是個可造之材。”

男人淡淡道:“夫人在他身上費了心,若還沒有可塑的地方,為夫倒是不介意去教訓他一番,也免得辜負夫人的期望。”

“去!”君初月側頭嗔怪地瞪他一眼,“天天都要教訓人,我就是感歎一下,又沒對他寄予什麼希望,你少來,想的太多了!”

慕容封淵笑:“是為夫錯了,不過夫人出發時明明說過,不再摻合別人的事情,如今才幾個時辰就反悔,實在是讓為夫不得不多想啊。”

君初月:“……”

她裝傻:“有嗎?我說過那句話?我怎麼不記得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咬著耳朵,少年的聲音很輕地在旁邊響起來:“前麵最大的院子,就是劉富貴的家了。”

女子聞聲抬眸,眼底倏爾冷意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