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會與普通人不一樣嗎？
她不信。
自小生長在祭殿，從她繼任聖女一職開始，就年年在各種祭祀活動上以舞祭天，祭舞是大祭師教授的，每每跳起時，她就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天人合一，仿佛真的能將意誌直達上界，與神明溝通。
所以她相信這世上是有神的。
正因為相信，所以她很早就曾詢問過大祭師，所謂神明，是不是真的高不可攀，乃是人前無敵的存在。
她記得大祭師當時隻是冷冷笑了一下，隨後告訴她一句話——
這世上沒有什麼高不可攀的存在，神明，亦會隕落。
今天，她就要看看這所謂的神女，是否真的會隕落在她手上！
劍氣橫溢！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大長老的聲音在旁邊猛地劃破天際：“你這是要違逆我嗎，還不快動手！”
君初月一驚。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那一聲喊，隻見神女原本已經闔上的雙眼又再次張開，頓時一種近乎本能的危機感掠過腦海，幾乎時同一時刻，她迅速抽手向後跳開。
然而想象中的攻擊卻並沒有來臨。
眼前多了一道人影，白衣飄飄、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憑空出現在了她原本所站的位置，一根手指輕輕點上了神女的眉心。
“你還不住手嗎？”
清雅的聲音像是蘊含了某種特別的力量，君初月在後麵看的真切，神女那雙如死水般的眸裏漸漸多了幾分情緒，宛若被人點醒了一般，半晌，她緩緩地跪倒，在來人麵前拜伏下去：“見過大人。”
君初月：“……”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大人？
神女口中的大人，莫不也是神？
那麼鬱夙……他是神？
一刹那有很多之前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在這一刻都變得清晰起來，也各自有了合理的解答。
比如他為什麼醫術如華佗再世，卻鮮為人知；比如他為什麼有著那些無法以常理度之的力量；再比如，他給她的項墜……
哈。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與神明有所交集。
沒想到竟然有神明言喜歡她。
沒想到……
她竟然被神給耍了一遭。
她何德何能！
男子似乎意識到她視線中的鬱色，轉過身來，他還是麵容清雅、神情溫潤，就和她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那一身交領白衣都和從前如出一轍——
“初月，好久不見了。”他似乎刻意忽略了她眼底的冷漠，微笑著開口。
“……”
君初月沉默了幾秒，隨之付以一記冷笑：“你倒是來的及時，該不會這件事也是你安排的吧？慕容封淵呢，他在哪裏？”
鬱夙或許是真的沒有想到她現今會如此不信任他，眸光裏泛出一抹淡淡的苦澀：“你誤會了，這件事當真與我無關，我也是知道你出事了，才會趕過來。”
“是嗎？那看來我還要謝謝你了？”君初月眯眼，“你怎麼不解釋一下，為什麼這餘家鎮的神女，要叫你大人？”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問題才質疑我。”
因為這個問題？
嗬。
問題可多了去呢。
君初月挑眉，但也沒有說破，隻朝著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正在等待他的答案。
“我本無意隱瞞你，初月，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包括沒有告訴你我的真正身份。”鬱夙說著，往前走了一步：“我對你也是真心的，如果，如果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你……能不能接受我？”
隨著距離的接近，君初月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再次將距離拉開。
她沒有忽略男子眸中一閃而過的悲哀。
但沒忽略是一回事，她也隻是當作沒看見一樣，冷冷道：“我也早就說過，我隻拿你當朋友。當初你救我一命，又傳我醫術，我很感激你，這個不假，也曾希望你我之間友情能夠持續下去，可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設計陷害我和慕容封淵，你明明知道我所愛的人是他，卻還這麼做了，虧我那麼相信你……”
“……”
鬱夙苦笑，想要開口卻被女子不客氣地打斷了：“你閉嘴，西陵國皇室弄出的事情不算，到現在你還是不肯善罷甘休麼？我不過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凡間女子，何德何能能入你的眼？閣下既然貴為神祇，與閣下相配的自然也是神祇，話不多說，你旁邊正好就是一個，我祝你們舉案齊眉白首偕老，可以放過我了嗎？”
“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麼的不堪？曾經我們也一起遊山玩水，看遍世間繁華……這些，你都一點記不起來了嗎？”
遊山玩水？
君初月以為他說的是她遠離明羅帝國皇城的那一段時日，於是淺淺勾了下唇角：“記得，然而很抱歉，我這人對人的信任本就不高，你三番兩次地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這讓我還要如何相信你？”
不等男子答話，她聲線便陡然往下沉了幾分：“廢話不多說，回答我，慕容封淵人呢，他在什麼地方？”
“……你就這麼關心他？”
“他是我夫君，我不關心他，關心誰？你嗎？”
“……”
鬱夙看著她那清麗小臉上透露出來的冷漠，靜了半晌，又是一聲苦笑從唇邊滲出：“我自認為哪裏都不比他差，為何，你的眼中就隻有他，我是做了些對不起你的事情，可那都是因為，我喜歡你；難道他就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嗎？你難道不記得了，幾年前你剛加入將軍府的時候，淪落的是怎樣一副光景？”
君初月：“……”
記得。
她怎麼會不記得呢？
那段時日，是她人生最灰暗無光的日子，現在想來，以行屍走肉而論也絲毫不為過……
“你這是要和他相比的意思嗎？”
她淡淡開口：“是，那時候的事情確實無法原諒，可是後來他為我所做的事，卻更加讓人記憶深刻，他愛我，用的是自己的命，你呢？你用的隻是手段而已，甚至不惜出各種陰招，你告訴我，你要如何和他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