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封淵沒說話。
但鳳眸裏的擔憂卻全然透露出他此刻的心境。
鬱夙以餘光從他臉上輕掃而過,一絲苦笑在他溫潤淡然的神色掩蓋下,緩緩掠過唇角。
還是……和從前一樣啊。
哪怕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可該不變的,卻依然從來不曾變過。
他朝慕容封淵走過去,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素來溫潤的聲線變的低沉:“抱元守一,閉眼,我現在帶你去那個地方。”
慕容封淵也不怕他誆自己,當即依言閉上了雙眼,這一瞬間他隻覺得身軀一輕,似有失重的感覺,但這感覺也隻僅僅出現了一刹那而已,緊接著雙腳又踏穩了實地,肩膀上的力道消失了,鬱夙的聲音也在旁邊響起:“好了,睜眼吧。”
他睜開眼。
隻見自己竟然又到了那神廟裏麵,還是同之前一樣的構造,連房屋上的磚瓦青苔都分毫不差。
他不由皺眉。
本想說既然隻是這裏而已,那麼我自己單獨前來又有何不可,然而話還未出口,他就注意到了異樣的地方——
眼前的一切都是原本的鏡像,身處其中宛如在看鏡子裏的東西一樣,若換做是一個平素裏觀察不仔細的人,或許就被隱瞞過去絲毫察覺不出有異。
這……就是所謂神的力量嗎?
竟如此匪夷所思,無法用常理來推斷。
若是如此的話,那麼他要保護他家小妻子,未來的路實在是任重道遠……
憑著之前對神廟的印象,他也不管身後的鬱夙,拔腳就往前走去。
那邊是——
鬱夙看著男人前往的方向,張了張口,但最終還是沒有聲音發出來,隻沉默目送著他,而後轉身,往相反的一頭走去。
……
君初月從塌陷的地麵掉下去之後不久,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她掉下去的地方仿佛是一個無底洞,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雙腳卻總也落不到實處,隻是不停地下沉、下沉、再下沉……
到底是個冷靜的,除了一開始緊張之外,隨著時間推移,那分對未知的惶惑也悄然消散了,她現在隻是覺得很困很無聊而已,起先還擔心慕容封淵看見她掉下去之後會做出什麼事來,漸漸的,就隻有睡意一刻不停地侵襲上來。
她頭也開始一點一點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如果不是還在下落,她恨不得就這樣倒頭睡過去。
……
不知不覺,她忽地全身一震,猛地張開雙眼。
下落感已經消失了。
麵前是一處山清水秀的所在,是她過往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色,以世外桃源來稱呼也絲毫不為過。
那神女讓她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把她弄到這個地方來?
君初月放眼環視了周圍一圈,也沒覺察出什麼異樣,隻得按捺下心頭的疑惑,左右看看隨便選了個方向就朝前走——
畢竟待在原地等候也不是個辦法,還不如到處走走,說不準瞎貓遇到死耗子,就讓她找到了出去的路呢?
這一走,她才終於感覺到不對勁。
身體好像不受她控製了!
她想邁左腳,可左腳就像是落地生了根似的,任憑她如何使勁都紋絲不動,倒是右腳,她還沒想著要讓它動呢,奈何它卻如同有了自我意識一樣,自己抬了起來。
她本身在和左腳抗衡就已經重心不穩,這一下更是連反應都來不及,噗通一聲就跌坐到了地上。
“……”
君初月臉頓時黑了下來。
她索性就坐在原地,抱著自己的兩條腿一步步往前挪。
倔強心起,她就不信自己離不開這個地方。
好在時間推移,周圍倒也沒有什麼東西來打擾她,君初月不時抬袖子擦擦汗,臉上沾染了塵土又被袖子一擦,很快就變成了一隻小花貓。
她自己也不以為意,在習慣了這種前進方式之後甚至還樂得輕鬆,甚至覺得身體的控製權又回來之後,她還是以這樣的方式慢悠悠往前挪動。
眼看著夕陽西下,給青山綠水都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芒。
忽然。
前麵不遠的逆光處出現了一行人影。
君初月停住了,眉頭微微皺起來。
她看著那一行人從逆光中走出,麵容倒映在她的視野裏逐漸清晰——
神廟的長老們麼?
嗬。
君初月按了一下腰間纏繞的軟劍,接著慢條斯理地從地上站起來,撣了撣衣裙上的灰土,盡管小臉上還是因為之前的舉動而髒汙一片,但冷凝的氣勢已經絲絲縷縷自周身散發出來。
“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們把我帶到此處,意欲何為?”她張口喝道。
回她話的依舊是大長老。
“姑娘稍安勿躁,既然來到了這裏,那就說明這是姑娘命中注定,與其反抗,不如好好接受這個事實,姑娘以為呢?”
“我呸!”
君初月禁不住笑出來:“好一個命中注定,誰不知道這是你們這群老不休搞的鬼,還聲稱什麼命中駐地,你們就不怕引發了神怒,遭天打五雷轟麼?”
那大長老倒也是好耐性,靜靜聽完她說的話以後,臉上不喜不怒,合掌道:“姑娘此言差矣。”
“哪裏差了,你倒是說來聽聽?”
君初月依舊在笑,隻不過那笑未達眼底而已,反而透著幾近凝結的冷氣。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他做那齷齪之事,君初月還真要以為這位大長老是哪位得道高人,可見過他做的那種事之後,這認知就變了——
此刻她隻覺的惡心。
於是在大長老又故弄玄虛地吐出“天機不可泄露”幾個字時,各種情緒摻雜終於讓她爆發了,唰的一聲,腰間銀光閃爍,一柄長軟劍被她掣了出來,手腕一抖,頓時劍若流光,又如蛟龍出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對方麵門。
就在軟劍要命中對方的一瞬,異變再次發生——
君初月突然感到劍身前送的力道受到了阻撓,緊接著方才那種不受控製的感覺又出現了,軟劍砰然摔落到了地上,原本被她內勁催的筆直的劍身又變的曲曲折折。
不等她有下一步反應,身體亦是一緊。
就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給捆綁起來了似的,雙手不受控製地背在了身後,接著便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