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熟人

片刻後,他重又張開雙眼。

此時鳳眸中的猩紅已經退卻,餘下的隻有淬冰一般的寒冷而已。

慕容封淵稍稍辨別了一會方向後,便徑直從山上一路往下,這座荒山離餘家鎮不遠,他和君初月來時曾路過這兒,所以走的也沒有絲毫遲疑,不一會兒,就已經能看見餘家鎮鎮前的牌坊。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牌坊的柱子後麵傳了出來。

但見一襲白衣,溫潤如玉,正是熟人麵孔——

鬱夙!

慕容封淵看見了,卻當作是沒看見一樣,一徑直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與其擦肩而過,眼看著就要分道揚鑣之際,淡淡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慕容將軍,請留步。”

慕容封淵依舊頭也不回。

直到後麵的話語內容變成了:“初月的事情,你也不想聽嗎?”

他才倏然駐足,一回身,殺招便直衝對方咽喉而去。

麵對男人來勢洶洶的攻勢,鬱夙卻麵色不改,臉上自始至終噙著一抹溫潤淡笑,甚至連腳步都未曾挪動一寸——

劍指在他頸前毫厘之處停了下來。

生生遏製住的勁風仍將他的發絲揚起,慕容封淵冷冷盯著他,又猛地掣回手:“說!”

“先找個地方坐下再慢慢說吧。”鬱夙開口。

“……”

慕容封淵盡管心下焦躁,但這種狀況下卻也隻有順著對方的意思,兩人進了餘家鎮,慕容封淵徑自就往酒樓裏進,卻聽鬱夙在後麵悠然出聲:“我慣飲茶,不喜飲酒。”

男人剛踏進門檻裏一步的腳頓時收了回來。

酒樓小二歡迎的話剛說了一半,就眼睜睜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調頭離開,沒說完的後半句堵在嘴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滿臉都是尷尬。

鬱夙亦含笑轉了腳步。

終於,兩人在一家茶肆裏麵對麵坐下來。

慕容封淵沉著臉看他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又拿起來送到唇邊細細品著,半晌都沒有切入正題的意思,不耐地冷聲道:“你是故意來消遣我的麼?”

“自然不是。”

鬱夙放下茶盞:“說實話,我對初月的關心,並不比你少……”

啪!

慕容封淵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這一掌勢大力沉,當場就將這黑檀木桌給拍的粉碎,響動引的周圍茶客紛紛矚目,茶肆老板聽到動靜慌忙從後廚掀了簾子小跑出來,看到這一處狼藉臉頓時皺成了苦瓜狀。

“兩位客官,你們……”

“哦,我這朋友性子有些急躁,損失的東西我們會照價賠償,還請不要介意。”鬱夙含笑開口,與慕容封淵不同,他一直都保持著泰然若素的平靜模樣。

而這也正是讓慕容封淵極度惱火的原因。

他不會不記得,他和自家小妻子兩度分別,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所以當其說起自己對君初月的關心不比他少時,他瞬間就怒從心頭起,喧囂的火氣完全抑製不下去,這才有了剛才的舉動——

沒有一個男人會對情敵假以辭色。

清雋的容顏宛如籠罩了一層厚厚的烏雲,鳳眸裏更是暗藏著疾風驟雨,他見茶肆老板鬆了口氣轉身離開後,又對著鬱夙沉聲道:“我的夫人,不勞閣下費心!我數三下,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鬱夙笑了笑:“慕容將軍還是不肯承認麼,現在的你,並不是我的對手……”

悠然的話音到這裏頓住,又在慕容封淵欲發作之前話鋒一轉:“不過這種事情沒有意思,我也不是為了和你一戰才過來的,言歸正傳,你聽好了,關於這件事我隻說一遍——首先,神女是真的。”

“……”

慕容封淵雙眼瞬間眯起,但也沒打斷他,聽鬱夙繼續說下去:“雖然轉生多次,神力已經堪堪無幾了,但不管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心人便是利用了這一點,畢竟神的力量對與凡人來說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尤其是這個神能夠被他們所利用的時候……”

慕容封淵驀地眼神一緊。

鬱夙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微表情,於是以肯定的語氣問道:“初月的身份,你八成也知道了是不是?”

“……”

身份?

換言之,就是大祭師曾說的,那所謂的滅世神女麼?

慕容封淵於是眸光更冷,沉默了一瞬之後開口:“繼續說!”

“雖說我曾讓你們小心大祭師,但我也能告訴你的是,她說的這件事卻是不假,事到如今也沒有必要隱瞞你了,初月她前生的確是上界的神女。”

鬱夙說著話,目光似不經意地落在對麵男人手背繃起的青筋上——

“所以你的意思,這就是神廟裏的人抓走她的原因?”

慕容封淵很快就理清了前因後果,他倏地從凳子上站起來,轉身就要出去。

“你知道,怎麼救她麼?”

然而鬱夙淡淡一席話又成功讓他停住了腳步。

男人麵色難看地轉過頭來。

隻見鬱夙也施施然起身:“我可以幫你,但是前提是我和你一起去。”

“若我拒絕呢?”

“你沒有拒絕的餘地,現在的你還沒有辦法獨自前往那個地方。”鬱夙神情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刻:“眼下隻有我,才能幫助你。”

“……”

慕容封淵心底慪的厲害,卻也不得不聽從於對方。

隻是冷靜下來之後,又想起此人回回神出鬼沒,還有他在西陵國皇宮,當著他們的麵所展現出來的奇特能力,以及他現在說的那些話……

慕容封淵忽然開口:“你莫不也是那什麼轉生的神祇?”

“……”

鬱夙沉默了半秒,淡淡開口:“不是。”

他不是什麼轉生的神祇。

他,本就是神。

水與木之神,也稱醫神,掌世間岐黃之術,因而來到人間後便以醫者自居。

慕容封淵聽他說“不”,隻當他是否認了,便也沒再往深處想,腦海中情緒很快又被他那失蹤了的小妻子給占據滿。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鬱夙難得寬慰道:“你也無須焦慮,初月雖然被他們抓去了,但她現在也並無危險,那些人還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