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樓崗反應過來時,那兩人已經走的隻餘一片衣角在視野盡頭翩躚而過。
“好、很好。”
從未被人如此忽視的樓家家主怒極反笑,連說了幾個好字之後回身往屋裏走了一步,踏過門檻瞬間又宛若泄憤似的,重重一掌擊在門上。
就聽轟的一聲響,那紅木大門便碎了大半,儼然已經報廢,搖搖欲墜地懸掛在門框上。
樓家叔伯們見狀急忙紛紛出言安慰:“大哥息怒,不要與人一般見識。”
“就是,大哥,我們都知道你方才留了手,若非如此,那年輕後生怎能敵的過你。”
“這般狂妄自大的年輕人,我們樓家不要也罷,就隨他去吧。大哥何必為一不識好歹之人動怒,小心傷了身體,反而自己遭罪。”
這話是樓三爺說的,正說中了樓鳳城的心坎,不禁在旁邊連連點頭表示附和——
他一早就說過,塞北的年輕俊才有的是,而且個個家世清白,配他家妹子也不算辱沒了,犯不著為一個有婦之夫影響到樓家未來。
殊不知他家這妹子如今已經偏執到了極點。
樓鳳涵實際上並不喜歡慕容封淵,隻不過從小順風順水要什麼有什麼的她突然遇到挫折,心理上出現了落差,反而愈加勢在必得,哪怕不擇手段也決意一定要留下那個男人。
所以聽樓三爺這樣說起來,樓鳳涵當即皺了眉頭。
她與樓四爺暗地裏對視了一眼,便站起身喊道:“爹,我有話要說。”
樓崗朝她看過來。
此刻他想的是若不是這個女兒執意妄為,他也不至於……
心中有些怒氣,但畢竟是自己從小寵大的女兒,也不習慣對她動怒,因此隻是沉著臉開口:“說。”
聲音到底還是比平時冷了一倍有餘,樓鳳涵從未有過如此經曆,心裏一涼,反應禁不住慢了一拍,但再想到慕容封淵對她的無視,頓時又惱恨起來,也連帶著忽略了樓崗那略有不滿的態度:“三叔說的不對,我們不能讓他走!”
樓三爺被反駁了,臉上有些掛不住麵子,生氣道:“侄女,你這話是何意?我說的怎麼就不對了,你也看到,那慕容不是個好拿捏的主,他又不喜歡你,與其把他留在樓家徒生事端,倒不如給他們點麵子早早打發走了,依咱們樓家在塞北的地位,難道你還怕自己嫁不出去?”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是,認為樓三爺說的沒錯。
有兩個叔伯還附和著勸說樓鳳涵:“侄女啊,我們都知道你沒受過這個氣,可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你又何必執著這個呢?我們塞北也少不了年輕俊俏又有本事的後生,隨便拉一個出來也不比那慕容差是不是。”
樓鳳涵下巴一抬,冷笑:“二叔說這話自己相信麼?”
塞北好男兒固然不少,但論長相好的功夫差,論功夫好的長相又不堪入目,相貌本事皆優的還真是寥寥無幾,至少和那慕容封淵比起來是如此。
樓二爺被懟的一時啞口無言——
平心而論,他也希望這人能夠入贅樓家,誰不希望家族能夠日益昌盛呢,可關鍵是不行啊,若繼續這樣下去,樓家非但無法受到助力,甚至反而還有可能陷入危機當中。
樓崗聽著女兒和自己兄弟的對話,心下不覺煩躁,理智上讓他傾向於樓二爺和樓三爺,可感情上他又和女兒一樣,舍不得放棄這麼一個大好的人才。
如果……
能讓那人愛上他這女兒就好了。
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煩心事。
隻是,要如何才能讓那人同他女兒成為一對伉儷呢?
樓崗一介粗人,心裏的話幾乎都寫在了臉上,樓鳳涵對他又是格外了解,此刻一看他的表情,頓時就知道有戲了。
她給了樓四爺一個眼色,接著繞到樓崗身邊:“爹,你不要生氣嘛,女兒這不是已經有了主意才跟你說,你看二叔三叔他們,還沒聽我說完呢,就一個個說著這不要那不要的,多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爹你不是還經常說這種作風要不得嗎,怎麼今天就由著他們這樣了。”
“你有主意?”樓崗眯眼看著她,見女兒神秘地點頭,便道:“那你說來聽聽。”
樓鳳涵附在他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地說了一通,樓崗眉頭深深擰了起來,繼而連連搖頭:“不行!我樓家堂堂正正,怎能做如此下作之事!”
一邊瞪她:“你最近整日裏不去習武,便都是在想這些事情麼?簡直胡鬧,我是不是對你太過放縱了,啊?”
“大哥息怒。”
樓四爺見狀也開口了,他此前和樓鳳涵密謀過,自然知道她剛剛附在樓崗耳邊都說了什麼,於是笑著站起來:“大哥,愚弟雖然不才,可也有幾句話說,不知大哥方便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
樓崗看了這個弟弟數秒,擺擺手:“先吃飯吧,等吃過飯,你來我屋子裏說。”
他雖說樓鳳涵胡鬧,但心底好歹還是有幾分傾向的,隻不過以為這是女兒一家之言,所以不敢冒險,此刻看樓四爺一開口,哪裏還能不清楚呢,感情是女兒早就和他這弟弟打好商量了——
這個弟弟雖說有些不學無術,在外有紈絝之名,但畢竟腦子好使,鬼主意一堆,說不定有他加入,還真的能將不可行之事變成可行。
……
樓家人這邊爭論不斷自不必說,慕容封淵則拉著君初月直接出了樓家大門。
樓家的家丁有了前車之鑒也不敢攔阻他們,隻得在後麵遠遠跟著,見他們進了一家酒樓才放下心來。
“你這脾氣是怎麼了,今天又沒管住。”
君初月接過男人從小二手裏拿來之後又順手遞給她的菜單,笑吟吟開口,一邊低了頭去就著菜單點菜:“來一壺梅酒,再來一盤這個,一盤這個……還有這個吧。”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馬上就給您上來。”小二俐落地轉身而去。
慕容封淵盯著眼前淺笑盈盈正看他的女子,沉默了一下後兩爿薄唇輕啟:“忍不了。”頓了頓,“敢對你動手,沒有立刻拆了他們樓家已經是我百般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