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鳳涵狠狠一眼瞪過來。
慶兒頓時噤聲,隻是剛把頭低下去,耳朵就被人用力扯住了。
“你都看見了是不是?幸災樂禍是不是?看到本小姐被人甩臉色,你也覺得應該是不是?”樓鳳涵正在氣頭上,旁邊又沒有別人,常言道槍打出頭鳥,丫鬟這一開口自然就成了被遷怒的那個。
樓鳳涵才不管她是不是無辜呢,張口便厲聲喝罵。
她手勁大,可憐慶兒疼的覺得耳朵都要被揪下來了,卻不敢掙紮,哭也不敢哭,眼窩裏含著一泡淚水期期艾艾地連聲道:“奴婢、奴婢沒有幸災樂禍,小姐息怒,奴婢真的隻是關心小姐啊!”
“諒你也不敢!”
樓鳳涵見她確實不像說假話的樣子,哼了一聲甩開手,推的丫鬟站不穩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又趕緊上前來扶住她。
隻見樓鳳涵又怒瞪著緊閉的屋門:“竟敢對我動手,連我爹都沒打過我,你又算什麼東西,若不是我看中了你,你以為就憑你能進得了樓家大門?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嘴上罵罵咧咧著,但到底還是心有餘悸不敢再闖進去,反而斥罵了半天屋子裏一點反應動靜都沒有,頗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那般孱弱無力,無奈之下隻好放下狠話道:“等著,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讓你知道,這裏到底是誰在做主!”
一邊轉了頭:“慶兒,我們走!”
她的閨房就在客房隔壁,幾步路就到了,進了屋子,樓鳳涵讓丫鬟把門關上,自己氣哼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慶兒剛掩了門,一回身就聽到劈裏啪啦一陣響,不用看她也知道,又是她家小姐氣不打一處來,發泄似的將桌子上的物事統統砸到了地上。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來著了?
慶兒有些心疼地想,那套茶具是塞北一位知名大師的遺作,稀世的孤品,就這麼被樓鳳涵隨手給摔成了碎片,而之前被摔壞的東西就更是不計其數。
雖說這些東西吧,跟她一個丫鬟沒什麼關係,可畢竟價值在這裏,她看著也挺心疼的。
都是因為那未來姑爺的關係!
如果未來姑爺能依著小姐,凡事讓著小姐,小姐也不至於這麼生氣……
畢竟打小跟著樓鳳涵,若不是忠心耿耿也不至於被其留在身邊這麼久,慶兒已經頗有些愚忠的趨勢,於是越想越覺得是慕容封淵的不對,繼而又想到,未來姑爺定是因為舍不得原配才會待小姐如此,可若是那原配不在了……
她將剛沏的茶水送到樓鳳涵麵前:“小姐,喝點茶消消火,奴婢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不用了。”
樓鳳涵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沁涼茶水入腹,她憋了一肚子火氣也散去了不少:“我沒什麼事,犯不著請大夫,你把地上清掃一下,然後去把四叔請過來。”
樓四爺?
慶兒不覺愣了一下。
樓家四爺名叫樓山,少時生過一場病導致瘸了一條腿,從此破罐子破摔,是整個樓家最最不學無術的,年過五旬也未曾娶妻立業,全仗著是樓家家主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在塞北可以說是為所欲為,平素裏大小姐最看不起這位樓四爺,怎麼今天……
“聽見沒有?”
樓鳳涵見她半晌不說話,眉頭一皺喝道。
慶兒回過神來:“奴婢聽見了,小姐,奴婢馬上就去請四爺過來!”
說著迅速拿了苕帚來把地麵清掃過了,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門,留下樓鳳涵一口一口地往嘴裏灌著茶水,喝著喝著,杏眸就半眯了起來,一絲冷光縈繞其中——
若你這次死了,也就算你走運。
否則,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心裏想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過了一刻鍾,慶兒將樓四爺請了過來。
他和樓鳳涵秘密商量了半個時辰,至於具體說了些什麼,在外麵守著的慶兒也是一概不知,隻曉得樓四爺走時是喜滋滋的。
她回到屋裏,看見樓鳳涵臉色也同樣變得好看很多,又變回了她印象裏那位傲氣十足的樓家大小姐,甚至嘴角還帶上了點點笑意。
慶兒鬆了口氣。
……
樓四爺從樓鳳涵閨房中離開時,城外酒坊裏,君初月也正告辭了江貴,施施然踏出了門檻。
一個時辰過去,外麵雪下的更烈了。
她抬頭看著漫天飄飛的雪花,再次攏了攏鬥篷,驀地,一絲淡笑在她清麗的臉上浮現出來,接著大步邁入了雪中——
那裏有人正在等她,見她從屋簷下出來,也同樣加快了步伐,很快,一柄油傘便從前伸過來,輕輕遮斷她頭頂一方天地。
“你過來了?”
君初月仰臉問道,她一看到男人的麵色就隱約知道他在樓家經曆了什麼,眼底不覺揚起幾抹戲謔:“那樓鳳涵果然是去找你了吧?”
“嗯。”
慕容封淵劍眉輕踅,淡淡給了她一個音節的答複,儼然不是很想討論這個話題,繼而開口:“事情處理完了?”
君初月點點頭:“很順利,接下來就看樓鳳涵要怎麼作死了。”頓了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說實話,這時候我還真希望她能再犯著我,否則我給她安排的這一場大戲,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慕容封淵攬著她並肩而行,聞言沉聲道:“放心吧,這種人她不會安分的,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惹出事來,而且……”
“而且什麼?”君初月見他話說了半截停住,興致不由來了,急急追問。
“……”
用得著這麼激動嗎?!
慕容封淵看她表情免不了有些無奈,輕歎一聲:“夫人這麼興奮,實在是讓為夫心情微妙啊。”
“呃。”
君初月愣了愣,反應過來低頭吐了下舌,水眸仍是亮晶晶的,一臉討好地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你可是我夫君,你被人覬覦了我能高興嗎?我當然要想辦法教訓她你說是不是?”
“是。”
慕容封淵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尖,薄唇輕勾:“夫人教訓人也能折騰好大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