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呸！
她在想些什麼，好端端地怎麼又想著不著調的地方去了。
君初月臉上不自覺泛起一抹微紅，急忙抬手揉揉眉心，好讓那股湧上來的氣血散開，當她把手放下時，耳邊正響起男人慢條斯理回話的聲音——
“傳聞中塞北樓家的嗜好，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慕容封淵鳳眸半眯著，目光斜斜從樓家父女身上劃過，薄唇輕勾，那抹揚起的弧度幾乎和坐在他身邊的女子一模一樣。
樓崗皺眉：“這話怎麼講？”
“我來解釋吧。”君初月搶在慕容封淵之前開口，她說著不禁有些同情地看了樓崗一眼。
這還真是……
雖然她早就知道樓家是以武起家，但也沒想到樓家家主腦子會簡單到這種程度，連這般直白的諷刺都聽不明白。
“我夫君的意思就是——”
她托著下巴不緊不慢再度看向樓鳳涵，隻見對方神色此刻極為不虞，沉著臉仿佛別人欠了她千百真金白銀一樣，黑的幾乎能滴下墨汁。
儼然和她的父親不同，她是聽懂了慕容封淵剛剛那一席話的言外之意。
嗬嗬！
君初月笑了，有種暗爽的感覺浮起來，接著轉回目光沉聲道：“你們放著那麼多年輕俊才不要，卻偏偏盯上別人有婦之夫，這嗜好難道還不夠讓人大開眼界麼？”
啪！
樓鳳涵又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她的鼻尖厲聲叫道：“閉嘴，到了這裏，你以為還有你說話的份嗎？有婦之夫又能怎樣，隻要我樓鳳涵想要，這整個西陵國就沒有我要不到的東西。我勸你最好還是識趣一點，不要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別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了，真以為我不敢對付你嗎？”
“……”
君初月不但不急不惱，等她說完了才笑吟吟地點點頭，甚至還隨聲附和著：“樓姑娘說的對，隻要是姑娘想要的，這西陵國就沒有你要不到的東西，可怕就怕……萬一姑娘哪天連這西陵國江山都想要了——”
“好了！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樓崗急忙打斷她。
縱使樓家在塞北地位不菲，卻也不敢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萬一隔牆有耳傳了出去，可是誅九族的罪名。
君初月笑著噤了聲，放在桌下的手也慢慢地鬆開慕容封淵的衣袖。
男人不動聲色地將捏在指間裏的筷子放下來，鳳眸偏轉，半無奈看了他家小妻子一眼——
若不是她在他出手前的一瞬拽住他的袖子製止了他的動作，他手中那支筷子方才就會在樓鳳涵張口說話時穿透她的嘴巴。
不要衝動！
君初月也正在用餘光回看他，水眸裏寫滿了讓他忍耐的字樣。
“……”
夫人可真能忍。
慕容封淵想，若依照他的想法何必要這麼麻煩？
直接拆了這樓家，讓他們再不敢胡來便是，這樓家家主聽說是一代高手，可落在他眼裏，卻也不過爾爾而已——
他們夫妻二人雖然都有給予樓家教訓的打算而來，卻因個人性情迥異而有所不同。
慕容封淵過去帶兵久了，自然是抱著直接給予迎頭痛擊的意思，管他什麼樓家李家的，隻要是膽敢來犯就直接打回去，來一次打一次，一直打到不敢再來為止。
可君初月卻不一樣。
她從祭殿出身，算是半個殺手。
要的是一次性就能解決所有麻煩，因此才會一忍再忍，就像是那林間的孤狼，會默默放任獵物一點一點地靠近過來，隻等著最好最關鍵的時刻完成一擊必殺。
兩者所打的主意相悖，可慕容封淵如今對她是百依百順，自然也就是依著她來了，盡管有時還會稍稍壓不住氣性，但隻要她一個動作或一個眼神，他便能及時收斂住而不給她造成影響——
能讓他這般脾氣暴躁的人做到如此，也算是某種難得的默契了。
此時樓崗還在發話：“……總之我不管你們是如何想的，既然到了樓家，自然就要服從樓家的規矩，換句話說就是，這裏由我說了算，你們可聽明白了？”
君初月微微頷首。
從進來開始，她臉上便始終帶著清淺無害的淡笑。
哪怕是剛才幾句帶著諷刺的針鋒相對也都是適可而止，讓人自然而然地就把她的危險性排除在外，隻當是個好拿捏的不曾放在眼裏。
而她要的也是這種效果。
盡管看輕她吧。
水眸裏倒映著樓鳳涵的身影，她在心底默念著，眼簾半闔起來，有冷光一閃而逝，等樓鳳涵意識到什麼朝這邊看過來時，卻隻看到她掛在嘴角邊的一抹恬淡笑容。
哼，量她也不敢反抗。
樓鳳涵自信地想，她根本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能與樓家作對的存在，自然也就有恃無恐，遂緊接在其父後麵開口道：“還有，雖說你將要成為我的夫婿——”
她看著慕容封淵：“但你要知道，這不是所謂的你娶我嫁，而是你入贅樓家，所以論地位，你在我之下，不僅要聽從我爹的，更要聽我的，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叫你往西你不能往東，你可明白？”
慕容封淵：“……”
他能直接滅了這女人，或者直接調頭離開嗎？
正想著，旁邊一隻小手又悄悄從桌下伸了過來，落在他的腿上一下一下輕拍著，像是在安慰他撫平他心底怒氣。
說也奇怪，盡管沒有任何話語，可他那一團昂揚的怒火卻在這悄無聲息的安撫下漸漸平息下去，最終化為烏有。
“隨你！”
慕容封淵開口，這也是他到樓家後第一次對樓鳳涵說話，盡管視線根本沒落到她的臉上。
但在樓家父女眼裏，他這一句答複無疑就表明他已經妥協了，樓崗自是得意微笑，至於樓鳳涵，就更是連下巴都揚了起來，斜睨著君初月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一無是處活該被拋棄的下堂婦。
“……”
君初月仍舊“好脾氣”地微笑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抬手摸了摸臉——
用這種眼神看她……
嗯，不愧是樓家的大小姐，就是有底氣，底氣多的都能淹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