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鳳涵站起身來：“慕容公子，當初我們在荽城曾有過一麵之緣，你可還記得？”
慕容封淵依舊看都不看她一眼，倒是君初月，聞言轉了視線，清麗的小臉上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當然記得，隻不過那時樓姑娘臉上帶了麵紗，而這一次方才是真正目睹姑娘尊容——”
說著話音一頓：“本以為會是怎樣的驚豔絕色能看上我家夫君，想著特意來看看，如今看來，樓姑娘果真是自信非凡。”
慕容封淵聽了她的話，不自覺薄唇微勾。
飯廳裏片刻的寂靜之後，樓鳳涵算是反應過來君初月話中的言外之意，說她自信？表麵上好像是在誇她，實際上不是在變著法兒笑話她沒有自知之明麼？
一想到這裏，她頓時就要發作，而同時也聽出這話裏深意的還有坐在她旁邊正準備執筷的樓鳳城——
他完全沒想到君初月居然會這麼膽大和不客氣，當著他們的麵就直接明裏暗裏地嘲諷他們樓家的大小姐自作多情，忍不住愣了片刻，餘光瞥到自家妹子要發怒的跡象才回過神來，急忙咳嗽一聲想要岔開話題：“客人都到了，這早飯怎麼還沒上來？”
可偏偏樓鳳涵全然沒有順著他搭的這個台階下來的意思，柳眉倒豎著一拍桌子：“上什麼早飯！先把該說的話說完了。”
樓鳳城：“……”
他無奈地苦笑，殊不知這一幕落在君初月的眼裏，眸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光——
有意思了！
她還是頭一回看到長子地位不如女兒的家族。
樓崗也朝樓鳳涵看過去：“涵兒，怎麼了？”
“爹，你聽聽她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樓鳳涵有人撐腰，更加理直氣壯：“我自信非凡？嗬，有膽量你就直說出來，嘴巴裏麵彎彎繞繞的算什麼？”
樓崗皺眉，這整個飯廳裏唯一沒聽出來君初月話裏意思的就要數他了，於是循著女兒視線轉向君初月，聲音也沉了下來：“姑娘剛才可是辱罵涵兒了？”
君初月又笑起來：“我方才說話時樓家主也在此處，有沒有辱罵過樓姑娘，樓家主難道不知？”話音一瞬轉冷，“樓姑娘覬覦我家夫君想招他為婿，所以不喜我這原配夫人，這我可以理解，但要說這樣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我也是不高興的。”
“你——”
樓鳳涵剛說了一個“你”字，就感到斜對側一道視線正冰冷地朝向自己，那是怎樣的眼神啊，仿佛塞北之地最古老的千年冰川，觸之便能凍結全身的血液乃至靈魂，讓人不寒而栗。
她雖跋扈，但習武之人對危險多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直覺，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就噤了聲，將剩下的話語硬生生地咽回肚子裏。
樓鳳城是看的最為透徹的，立刻就明白自家這位妹子踢到了鐵板，雖說也覺得她有些活該，但他畢竟是樓家的一份子，要顧著樓家的麵子，因此急忙又開口打圓場：“好了，大早上的說這些不愉快做什麼，等會不是還有要事要商量麼？”
要事，自然是指樓家招慕容封淵入贅之事。
樓鳳涵眸光一閃。
既然他們人都到了，也就不怕那慕容封淵不答應，等這件事談妥了之後，看她怎麼收拾這該死的女人！
樓鳳涵想到這裏，臉上的怒氣勉強散開，慢慢又坐了回去，樓鳳城則趁勢又招呼候在旁邊的丫鬟：“還等著幹什麼？趕緊把早飯上了，不要讓人說咱們塞北樓家怠慢了遠道來的客人。”
“是，大少爺。”
晨時這一場不愉快就這樣欲蓋彌彰地過去，隻是眾人心中卻不免都有了些許芥蒂，或者說，芥蒂本來就有，隻不過在這種情況之下愈加被強化加深了。
早飯是粥和饅頭，外加一些鹹菜。
塞北很常見的食物。
君初月喜歡將鹹菜包在饅頭裏的這種吃法，慕容封淵很熟悉她的喜好，不等她說話便這樣做了，然後將包好鹹菜的饅頭遞給她，在她伸手來接的時候低聲道：“夫人，別太勉強自己。”
“嗯，我明白。”
君初月朝他展顏一笑，她和他之間默契早已今非昔比，不過一個眼神一個簡單的字眼，就能理解對方背後想要表達什麼，而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也是一樣。
她知道，他是在告訴她別為了所謂的計劃就勉強自己繼續忍耐，隻要她一開口，他就會幫她把這些麻煩的事情全部解決——
她的夫君自然能做到這一點。
所謂的塞北樓家，縱然底蘊再深厚，也是由人構築成的，既然是人，就不會立於不敗之地，至少，她認為哪怕是樓家的家主，也不會是慕容封淵的對手。
這也是她之所以敢千裏迢迢來到塞北所依仗的原因。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來這裏會處於被動，那她是絕不會同意跟著樓公子過來的，她還沒有大方到要把自己心愛的男人給拱手讓出。
然而樓家人卻不這麼想，他們在塞北乃至西陵國的地位都太高，以至於有些坐井觀天而不自知，隻會認為他二人是承受不住樓家給予的壓力，才會不得不妥協於此。
因此飯後，樓崗很快便直入主題：“慕容公子，我樓家請你來此的原因我也就不多贅述了，想必你也很清楚，現在小女鳳涵你也見到了，就看看婚期定在什麼時候吧。”
隨著樓家家主說話的聲音，樓鳳涵得意地朝君初月拋來一記挑釁的眼神。
“……”
君初月不由被逗笑了。
她輕輕地勾起嘴角，在隻有樓鳳涵能看見的角度，回送給她一個帶著淡淡嘲諷的弧度——
這什麼答複都還沒有呢就得意？
得意個毛啊！
說真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樓鳳涵這種無腦自大的類型，與當初的葉妍妍可以號稱自大雙姝，隻不過葉妍妍是被寵成了驕橫的小公主，而這位樓鳳涵，則直接被慣成了跋扈的女王。
家教堪憂啊……
以後她若有了女兒，一定要好好教導才行，免得其仗著有慕容封淵做父親，從小就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