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
慕容封淵問她,低沉醇厚的嗓音猶如春風化雨驅散嚴寒,浸透了關切之意。
君初月淺笑搖了搖頭:“還好,衣裳穿的夠多,況且也走不了幾步路,是不是?”
她最後三個字是看著樓鳳城說的,後者聞言急忙點頭道:“是這樣沒錯,客房就在正廳後麵不遠,幾步路便到了,兩位確實無須擔心。”
說話間不由的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這兩人一番,想起自家那個妹子,樓鳳城不覺有些頭疼。
其實樓鳳涵一開始在家中提出這個要求時,他是反對的——
想他樓家在塞北也有一定地位威名,她身為樓家的大小姐,有多少後生公子排著隊等她挑選,可她偏偏卻指定了一個有婦之夫。
況且這有婦之夫如今看起來,對原配可是恩愛的很。
以至於他都有點想不明白,既然如此,此人為什麼還真的來赴樓家的邀約,他方才離開時將疑慮對父親說了,卻得到樓崗一嗤,聲稱有樓家施壓,他們如何敢不應從?
可事實當真如此麼?
樓鳳城總覺得這其中有很大貓膩,父親如今年邁,雖說性子比從前平和了不少,但因為樓家壯大而愈發自負,時常看不清形勢。
至於他那個妹子就更不用說了。
從小就驕橫跋扈,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不知何為謙讓妥協,仿佛整個世界都該圍繞著她轉一樣,父親又對她寵愛的緊,就養成了如今這般為所欲為的性子。
他早就說過樓鳳涵這樣下去定會出問題,奈何樓鳳涵卻對此不屑一顧,還反過來嘲笑他太過膽小,白白投生在樓家了,怪不得父親更看中她這個做女兒的……
思緒及此,樓鳳城不覺暗暗露出一抹苦笑。
隻希望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這時他已經引著慕容封淵二人來到了客房外,客房是樓崗特意安排騰出來的,就在樓鳳涵閨房隔壁,當然,這也是應了他這妹子的要求才如此為之。
“就是這裏了。”樓鳳城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位請,樓某就不進去了,這是鵑兒、還有玢兒,都是手腳麻利勤快的,兩位若是有什麼需要,或是覺得屋子裏少了什麼要添的,盡管吩咐她們便是。”
說著示意兩名丫鬟上前:“好生招待著慕容公子與慕容夫人,知道麼?”
“是,少爺。”
隻見丫鬟們依言行了禮,接著便低頭跟在了慕容封淵與君初月身後,乖巧的模樣給人一種不生事不惹事的感覺,若換作別人也就笑納了,偏偏她們遇到的不是別人。
君初月勾唇露出一抹謔笑:“這就不必了,我和我夫君都不喜歡被人打擾,再說如若真有什麼事情,我們跑一趟也是未嚐不可的,樓少爺還是把她們都帶回去吧。”
“這……”
樓鳳城無奈地笑了笑,兩名丫鬟事實上都是他家妹子屋裏的人,這回遭人拒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看出來了什麼,不免讓他有些尷尬。
他正想著托辭,叫鵑兒的丫鬟也是個會看人眼色的,立刻又福了福身:“慕容夫人還請莫要為難我們少爺,這是樓家的規矩,但凡有客人,奴婢們是一定要來伺候的,如果夫人不喜歡有人打擾,奴婢們在門口候著便是。”
樓鳳城亦看向那二人。
就見君初月笑看著鵑兒,那張清麗小臉在冷風中吹的有些泛紅了,更添了幾分不同於平常的媚態。
而鵑兒垂著臉,餘光也在時不時地往上瞟著,接觸到君初月似笑非笑的目光,又慌忙低下視線,君初月不覺暗自冷笑,收斂了眸光淡淡開口:“既然是你們樓家的規矩,那就沒辦法了……”
鵑兒暗喜,滿心以為君初月會妥協說外麵冷,你們進來不要多話便是。
可誰知女子接下去的話音卻像是給了她一巴掌似的:“不過我也說了,我和我夫君不喜有外人打擾,所以呢,雖然覺得有些對不住你們,但不得不說你剛才的提議倒的確不錯,既然如此,你們就在外麵候著便是,我們若有要求,自然會吩咐你們。”
鵑兒:“……”
旁邊沒吭氣的玢兒則悄悄瞪了她一眼,暗罵她自作聰明,這正下雪的天氣,哪怕她們自小就生長在這裏,一動不動地在外麵候著也難免有些吃不消。
樓鳳城也不由地露出一抹苦笑。
事到如今他哪裏還會覺得像父親和妹妹所言那般,這兩人是承受不住樓家施壓,才趕赴這塞北之地來的?
罷了罷了!
樓鳳城想,妹妹不聽勸告就由著她去好了,受點挫折吃點苦,說不定還能改改她那性子,反正有樓家的根底,還有父親護著,想必也吃不了什麼大虧,他一個在樓家也沒多少存在感的長子,還是別蹚這趟渾水,明哲保身為好。
這樣想著抖了抖袖子抬手一拱:“既如此,兩位就好好歇息,樓某便不打擾了,請。”
“請。”
君初月微笑著,她身畔的男人則輕輕頷首就算是應了。
繼而不管樓鳳城尚還沒有抬步離去,就攬住了君初月的肩頭,擁著她一同進了屋子,袖袍一甩,一道真氣揮出,隻聽砰的一聲,兩扇門便在樓鳳城以及兩名丫鬟麵前關嚴了——
“如何?”
君初月壓了聲音,笑吟吟看著臉色有些不太好的男人。
慕容封淵則拉著她在床沿坐下來,把她的手攏在掌心裏捂著,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依為夫看,這樓家上下,也就那樓鳳城一個識相的。”
“所以我更沒有什麼負擔了。”
君初月此刻眉眼彎彎,笑的就像一隻狡黠的小狐狸,她說著話往前傾了傾身子,腦袋半靠在男人肩膀上,語調變的有些悠遠:“本來進了塞北這些天,我氣其實也消了不少,還在想那樣對付一個閨中女子是不是不太好,可現在看來……”
“夫人心軟。”慕容封淵側臉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話音清冷,如金石之聲:“對人再狠些才好,自己才不會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