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君初月勉強付之以一笑:“我會調整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當然知道,習武之人講究堅守本心,不受外物動搖,否則容易導致走火入魔。
而這麼多年來她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出身祭殿,她也見慣了生死悲歡,世間黑暗,本以為早已習慣,卻沒想到這次的事情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衝擊,以至於數日都沉悶不樂——
慕容封淵說的對,她不能再這麼繼續消沉下去了!
努力使自己回想一些讓人高興的事情,眉眼也隨之變的溫軟起來,將眸底的沉鬱深深掩埋,看上去仿佛與往常無異,但男人卻像是能看見她眼底深處一般,薄唇輕啟,似乎還有什麼話說,但最終也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隻是落在她發頂的大掌輕輕揉了揉,繼而移開。
“夫人,走吧。”
……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
仲春時節的天黑的還是比較早,等策馬到桃林時已是黃昏,天邊雲蒸霞蔚,大片霓裳色彩與下方層層疊疊粉白相間的桃林相互映襯,美不勝收。
兩人牽了馬一路往林間深處走去,他們來的晚,到這個時候遊人已經不多,桃林裏更顯靜謐,隻有走動時腳步踩著柔軟的泥土發出窸窸窣窣細微的聲響。
晚風習習吹過枝頭,不時有紅的白的粉的花瓣被吹落下來,沾染在兩人的頭發與衣襟上,慕容封淵驀地心中一動,叫停了君初月,而後抬手從旁邊樹上掐下節綴了三五桃花的細枝,又抽去了她發髻裏的簪子,改以桃花替代。
“夫人。”
他眉目低垂,喑啞地喊了一聲,鳳眸裏倒映著她的身影,此時已經月華初上,隻見女子容顏在朦朧夜色中半遮半掩,清如蓮、嫋似妖,人麵桃花相映紅,讓人下意識想要狠狠一親芳澤。
而他也這麼做了。
長臂一伸便將她擁了過來,俯首,薄唇印上那形狀姣好的柔軟唇瓣。
雙唇相接,君初月眸子微微瞠大了一瞬,短暫的驚訝後隨即便溫軟了目光,眼簾漸漸闔了起來,閉目去回應他……
正當兩人吻的渾然忘我之際,突然,一道異樣的風聲劃過。
慕容封淵率先心有所感,放開了懷裏的小女人,而君初月也緊跟其後注意到了異常,凝眸盯著風聲傳來的方向看了半晌,一邊輕輕開口:“你……有沒有看到什麼?”
“過去看看。”
慕容封淵沉聲回她,大掌滑下握住她的手,牽起她就往那邊走去,然而等兩人真正到了近前時,那異樣卻又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再也察覺不到一絲一毫。
月光泠泠,夜色如紗。
君初月臉上透出了幾分凝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剛才我感受到了和之前在李家村時,遇到的冥蝶一模一樣的氣息……”
“為夫也感覺到了,不是你的錯覺。”慕容封淵沉聲道。
“可那時候咱們已經將它斬殺了不是嗎?它怎麼還會出現在這裏,難道說這世上不止那一隻怪物?”君初月眉頭淺踅,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它似乎很怕被我們看見一樣,我們剛接近過來,它就消失了。”
慕容封淵:“……”
他不覺又想起了女子後肩上那朵冥蝶之印的胎記——
後來他發現了一件事,那朵胎記並不是每時每刻都附著在她的身軀上的,而隻有當她情緒激動時,才會如破繭而出一般在她的肌膚上綻放出來。
也是那一次巧合,才讓他看見了這個秘密,而他的小妻子本人卻是恍然不察,因為在李家村的那次,她分明就不知道那是什麼,而且那冥蝶攻擊起她時也是毫不留情。
而現在……
等等!
難道說那冥蝶世間不止一個?
慕容封淵被腦海裏這突然湧出的想法震了下,隱約好像抓住了什麼,卻又如水中月鏡中花,飄飄渺渺拿捏不住要點,但無論如何,總是讓他有些心神不寧。
“天色不早了,夫人,走吧,在附近找戶人家投宿一晚,明早咱們回蕪城。”
君初月也覺得不對勁,因此沒有任何異議地答應了,兩人隨即牽馬出了桃林,就在他們背影離開桃林範圍之後,一隻墨色蝴蝶悄然從桃花深處翩然飛出,沿著相反的地方上上下下飛了幾尺,便化作流光一閃而逝。
……
君初月猛地回頭,似心有所感,但卻依然什麼都沒看到,隻有身後的桃林無聲無息湮沒在夜幕之下,遠看仿佛一張黑黢黢的大口。
“夫人?”
“呃。”
聽到男人略帶擔憂的聲音,她才收回了視線:“沒什麼,大概是我的錯覺,繼續走吧。”
從桃林出來不遠的地方散落著好幾戶人家,這些人家年年都會留宿來桃林賞花的遊人,因此對他們大晚上來敲門也都是見怪不怪,甚至還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飯間,慕容封淵似無意地提到了一句關於桃林裏的異樣,想看看別人有何說法。然而主人聽了卻直搖頭,一口咬定是他們看錯了。
“……天這麼黑看走眼了也正常,我們世世代代在這裏住了一百多年了,從沒見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若真有什麼,這桃林那還能引來這麼多人過來遊玩,二位說是不是?我看你們一定是累了,還是早些歇息,養足了精神便什麼事都沒了。”
“……”
難道真的是他們累了所以出現幻覺?
君初月怎麼想都覺得可能性不大,夜半,她偎在男人懷裏時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李家村那隻怪物沒死,又暗中跟上咱們想要報仇來了?”
“……”
慕容封淵鳳眸微抬,看了她一眼,手掌隨即覆在了她的眼睛上,聲音沉沉響起:“別想了,睡吧,夫人這些日子都有些心神恍惚,或許真如這家人說的,我們都看錯了,好好休息過一晚便什麼事都沒了。”
“是嗎?可之前你不是也……”說過不是她的錯覺嗎?
君初月還想繼續問,卻被男人俯身過來封住了唇,將她後麵的話語悉數吞了下去,隻有喑啞的低喃留在她耳邊回蕩著:“乖乖睡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