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已經結束了

按理說被她用金針控製,應該不能隨意行動才是,除非——

她猛地看向那傀儡,除非那傀儡才是真正的施術之人!

怎麼可能!

傀儡怎麼可能有思想,還會下巫蠱之術?

正猶自驚疑著,忽然間她又覺得頭腦一陣眩暈,隱約似乎看到那傀儡身上有什麼東西似的,她急忙反手揉了揉眼,再看過去時,那東西不但沒有消失,反而好像變的更清楚了一點,那是一個女童的影子,黑色的瞳仁占據了整個眼眶,大約三歲的模樣……

三歲?女童?

君初月愣住了,難道她看到的是那傀儡生前的模樣?還是說她太想解決這件事了,以至於都出現了幻覺?

忍不住開口:“慕容封淵,你看見沒有?”

“什麼?”

“那個女童……”

說話間,傀儡身上的女童影子像是注意到她能看到自己一樣,陡然對她露出一個冰冷又邪惡的笑容,緊接著無數的情感和記憶便瘋狂湧入她的腦海。

君初月身體一瞬僵直。

陡然接受了這麼多的情感和記憶,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像要撐爆似的,刹那便汗如雨下,慕容封淵時時留意著她的情況,一下子也被嚇的不輕,直把那傀儡當作是罪魁禍首,就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它時,懷裏的女子卻抬手製止了他。

“夫人?”

耳畔傳來男人憂心忡忡的聲音,君初月緩了口氣:“我沒事,你別激動。”

緊接著抬起臉來,有些複雜地看向那傀儡,確切的說,是傀儡上的女童影子。

她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子——

那影子其實是女童死前的怨氣所化。

她怨恨她的母親,怨恨她為什麼要把她送走,讓她受盡苦痛而死。

至於遊方僧人用她的身體所造的,不是一般的傀儡,而是封印有巫蠱之術的特殊傀儡,本意是想利用她來為己所用,可他沒想到女童的怨氣實在太重,在身體被製成傀儡的當天就反噬了他,同時利用傀儡裏封印的巫蠱之術,操控了她的母親。

報仇、報仇、報仇……

方才被灌入的情感和記憶裏到處都充斥著這兩個字,宛如一片血海,君初月忽而歎了口氣,餘光偏轉,落在地上的婢女身上——

中了慕容封淵全力一劍,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的性命,剛才她撲過來為傀儡擋劍時,並非受到傀儡的操控,而是她自己,在那一刻擺脫了她金針的控製,撲過來為自己的孩子擋住了致死攻擊。

盡管她的孩子早已經死去。

君初月又一揚手,金針再度電射而出,刺中了婢女的風池穴,往那裏,可以刺激她暫時清醒過來。

隻見那婢女緩緩抬起臉,猩紅眼眸已經恢複了原有的黑色,她看向那具傀儡,眼神裏都是溫柔,唇角也向兩邊拉開淺淺的弧度,歌聲從她的口中哼出來。

那是首旋律很美的歌曲,寄托了母親對孩子最深的愛。

她就那樣哼唱著,即便血從嘴裏不斷流出來,不時被嗆的咳嗽,也依然在繼續,她緊緊盯著那具傀儡,就好像看到的還是曾經那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兒一樣,不移開絲毫的視線……

漸漸的,哼唱中夾雜了斷續的泣語,她在向女兒道歉,在祈求女兒的原諒,也希望女兒能夠放過那些無辜的人,不要在留戀這個世界。

“其實她也不知道,她的女兒被送走之後會遭此橫禍,她隻是想給女兒謀一個好的出路而已,可惜她想錯了。”

君初月喃喃開口。

她看見那傀儡身上的影子神情漸漸有了變化,不再是空洞的冰冷邪惡,眼白上的黑色也開始一點一點慢慢褪卻。

它看著婢女,似乎從她的歌聲裏回憶起了什麼,那裏不止有仇恨,不止有怨念,還有母親對她的愛……

它操控傀儡飛了過去,在她的身邊落下來,而後安安靜靜地窩進她的臂彎裏,擺成了安睡的姿勢,就像是很久以前,母親溫柔地唱著小曲哄她入睡一樣。

然後君初月就看到那女童影子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它又朝她這邊看來一眼,這一眼,讓她腦中的血海開始褪卻,似乎在表示女童的怨氣已經消失般,而它的影子也開始越來越淡。

君初月知道,它要離開了。

“來生,平安順遂……”她低低開口,直到那影子徹底消失在視野裏。

有風吹過。

已經快到仲春了,沒有了倒春寒,風也變的溫暖起來。

她們最終還是母女團聚了,君初月想,她抬起頭,隻見那裏一片碧空如洗,幹淨的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落淚……

“回去吧。”

半晌,她幽幽開口:“已經結束了。”

術法解除,她掌心上的灼傷也已經不藥而愈。

等回到城主府時,餘芊亦醒了過來,對她化作血傀的那段經曆完全沒有記憶,小姑娘依舊天真快樂,拉著君初月姐姐長姐姐短的,但她看著餘芊,心底卻總是會不經意湧起淡淡惆悵——

也許她永遠不知道,她的命,是一個無辜的女孩換來的。

……

“什麼都不知道,大概就是最快樂的吧。”君初月喃喃開口。

巫蠱之術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

或許是那對母女給她帶來了很大衝擊,她一直有些悶悶不樂,慕容封淵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實在沒有辦法於是又拉她出來喝酒。

大概他也隻能想出這個辦法來安慰她了,君初月想。

不過,一醉解千愁。

所以下午的時候,兩人就雙雙出現在蕪城一家酒樓的雅間裏,在聽到君初月恍若感慨一般的話語後,慕容封淵倒酒的手微微一頓,隨即酒液又如常傾瀉而下,落入杯中。

“夫人,為夫先敬你。”

他將一杯酒放到她麵前,然後執起自己麵前的另一杯,朝她示意。

君初月哪會不清楚他是刻意對她的話避而不答,隻是自己想想,也覺得有些矯情了,不由自嘲地輕笑一記,繼而拿起酒杯對上他輕輕一碰,酒液微灑——

“最近,我覺得我的身體好像有點奇怪。”她將酒杯送到唇邊,卻不喝,而是看著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