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至此,君初月驀地抬眼:“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把你說的話理解成,大祭師與這一切脫不了幹係?”
不等鬱夙開口,一絲涼薄的淺笑便隨之在她的臉上漫溢開來:“可我又要怎麼才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呢?或許你隻是借了這個巧合,將責任推托出去而已。”
她給予了毫無保留信任的人,所反饋給她的不過是一場騙局而已。
這讓她如何再去相信他?
眼眶裏不知不覺開始有水霧浮動,鬱夙正對著她自然是看見了,禁不住心頭一窒,揪著葉妍妍的手掌下意識一個用力,刹那間半透明的人影劇烈晃動起來,忽明忽暗地仿佛一眨眼就要徹底消失一般。
“小月兒,這種人不配你為他流淚。”
驀地一隻大手從後麵搭上君初月的肩頭,像是要宣告主權似的將她攬著靠過去,慕容封淵冷冷地盯著立於門前的白衣男子:“看來你有著很特別的能力,怪不得那麼有自信,今天就讓我試試,我到底有沒有能力把你留下來!”
說話間君初月隻覺肩頭一輕,就看見原本還攬著她的男人已經化作殘影掠出,運力朝鬱夙猛攻過去。
鬱夙不甘示弱,僅僅片刻功夫兩人便已經拆解了十數招,一時掌影紛飛,外放的內勁震的屋子裏的東西紛紛傾倒,窗欞、門板、床柱之類的地方甚至出現了細小的裂痕。
“沒想到你恢複記憶之後,連帶內力也上漲了不少,當真是因禍得福。”鬱夙一手提著葉妍妍,僅憑另一隻手與慕容封淵拆招,其間麵色不改,遊刃有餘。
“我的事,輪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嗬,或許吧,不過忠告在前,聽不聽便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的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我若要走,你留不住我。”
又是一掌對上,這回慕容封淵竟是被震的往後退了兩大步,身子晃了晃,胸口頓時一股濃稠的甜腥湧上喉頭,他急忙朝旁邊觀戰的女子望去,隻見君初月正一臉擔憂地看他。
下一秒男人已經強行將血水咽下,隻在唇間滲出一絲不甚清晰的血線來,襯的淡粉色的薄唇更鮮豔了幾分,而後對著君初月露出一個讓她放心的淡笑。
正欲再度出手時,一道人影冷不防攔在了他麵前。
“四皇子,為何阻我?!”
“抱歉,慕容將軍。”連沐秋歉意地對他拱了拱手,“我並非有意如此,隻是請先讓我問清一些事情,之後你們再要如何,我絕不阻攔。”
“慕容封淵,你讓他問吧。”
君初月也在這時開口,聽到她的聲音,暴怒中的男人這才悻悻地收了勢,回到她身邊大掌又不由分說攬緊了她的腰,繃緊的肌肉也放鬆下來,就好像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一樣。
君初月自然也感覺到了他的變化,冰涼的心也因他的舉動而泛起淡淡暖意,她無聲地往他那邊靠了靠,算作自己的回應,而這一幕落在鬱夙眼裏,神情便不自覺又暗淡下去幾分。
連沐秋已經顧不得這三人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了,他在意的隻有他妹妹而已:“鬱公子,可否明說,你手中那人是什麼情況,為何不見實體,你又是如何把她從我妹妹身上拉出來的?她和我妹妹是什麼關係?我妹妹她為何人事不知?”
話音落下,屋子裏又安靜了半晌,鬱夙方才將視線從君初月身上收回來,他看了連沐秋一眼:“本不想回答,但是看在你與初月有合作關係的份上,我便告訴你吧,不見實體,是因為這隻是一道生魂罷了,沒有肉身,自然看不到實體。”
“生魂?”
連沐秋吃驚地瞠大眼:“這怪力亂神之事……”
“有何奇怪?”鬱夙嗤笑,“人能有生死輪回,你們亦會焚香禱告、祭祀諸神,為何這時又開始懷疑神鬼之事了?”
連沐秋無言。
慕容封淵雖然厭惡鬱夙,但當他說話時卻也一直留神聽著,在聽其提起鬼神一說時,劍眉不覺一皺,驀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大祭師的聲音也在腦海裏響起來——
“那是冥蝶之印,是神印。”
“古籍有記載,相傳九天之上有神界,神祇掌管著世間萬物生死無常,其中有一位滅世神女,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會帶來一方覆滅的結果,而冥蝶之印,就是滅世神女轉世的證據。”
……
這一切都是真的麼?
他的妻子,是會滅世的神女?!
一度被他壓製在心湖深處的問題在這一刻又不受控製地浮上心頭,慕容封淵微垂了鳳眸,靜靜看著半倚在他懷中的女子。
家仇舊恨……
因為關係到她,所以他可以選擇放下。
可覆滅一方這種事,真的是她願意去做的麼?他這妻子雖然不算徹頭徹尾的良善之輩,出身祭殿,手染鮮血是必然,但她也絕對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如果,那所謂的滅世,不是她願意看到的;如果,她不願意背負這樣的命運……
“嗬,看你的表情似乎是知道了什麼,是青蘿告訴你的嗎?”鬱夙驀地朝慕容封淵看過來,唇角勾勒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若真當那一日來臨,你,又要如何去做?”
君初月此刻聽到“青蘿”之名有些敏感,眉一踅,正要發問,忽覺扣在腰間的臂膀又緊了一緊,抬眼就看到慕容封淵沉著臉一字一句回答:“自然是她想要我如何,我便如何。於我如今而言,無論江山社稷、還是黎民百姓,亦或官運仕途,都抵不上她的一根發絲重要。”
“……嗬,好、好,好一句都抵不上她。我便等著看,等那一日到來,你是不是還能說出像今天一樣的話。”
鬱夙大笑了兩聲,便不再去看他們,目光落回到連沐秋身上,整個人又恢複了最開始的溫潤淡然:“……幾個月前,有人利用密法將她從原本的肉身上抽離出來,附到了連沐兒的身上,簡單而言,便是此女占據了連沐兒的身體,如今我將這道生魂再抽出,她所附著的肉身也不過是個軀殼而已,自然就會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