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沐兒揮了揮手,讓她沏了一壺茶,就在宮婢沏茶的過程中又漫不經心地開口:“去請駙馬來這裏一趟。”
那宮婢正往茶盞裏倒茶,聞言一愣,手下動作頓時慢了:“公主,您不是讓四皇子殿下……”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斷斷續續欲言又止。
而連沐兒在聽到“四皇子”三個字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妙了,一瞪眼厲聲道:“繼續說!”
“是、是!回公主,駙馬正在偏殿裏,方才……”
“方才如何?快說啊,磨磨蹭蹭的你是啞巴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方才四皇子殿下來過!說是……說是公主您在宮外暫時脫不開身,托他帶話給駙馬,於是奴婢就……就……”
那宮婢一個激靈,急忙戰戰兢兢地開口,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翼翼地拿餘光瞟著連沐兒,隻覺其臉色隨著她的聲音愈加陰沉……
話音未落,連沐兒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扇的她臉偏向一邊:“所以你就讓他進來了?賤婢,本公主的話你是都當成耳旁風了是不是?本公主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讓秋華殿的人踏進我清陽殿一步,誰都不行,你0既然記不住那你這耳朵不要也罷,早早割了省心!來人啊!”
宮婢一聽這話頓時嚇得兩腿一軟,噗通就跪了下去:“公主饒命、公主饒命!都是奴婢擅作主張,奴婢該死,求公主開恩,求公主開恩饒了奴婢吧!”
可憐那宮婢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不止,但連沐兒正在氣頭上,又哪裏聽的進她的求饒,揮手便讓人把她給拖了出去。
接著自己又起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了幾圈,手掌捏的死緊,指甲幾乎要扣到掌心肉裏去——
嗬!
連沐秋啊連沐秋,沒想到我千防萬防著,卻還是讓你鑽了空子!
連沐兒咬牙切齒地想,目光落在桌上那壺剛沏好的茶水上,又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心神,走過去垂眸注視著淡青色的茶湯,抬手將收在袖籠裏的藥丸拿出來瞅了一眼,隨即就毅然決然地將它扔進了茶盞裏,看著它在水中迅速溶解消失,最後與茶湯化為一體……
半晌又叫了個小宮婢進來,那宮婢或許是有了前車之鑒,進門就畏畏縮縮地連頭都不敢抬,連沐兒強忍著火氣也沒多說什麼,隻讓她去請慕容封淵過來。
那小宮婢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忙忙出去了,片刻後,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連沐兒下意識地抬頭去看來人的眼睛,隻見入目仍是一片與之前這數月來並無不同的淡然溫和,心中不覺下意識地微微鬆了口氣,接著臉上已然堆出了笑意:“慕容哥哥,叫你過來不礙事吧?身體好些了嗎?”
“基本上快痊愈了。”慕容封淵淡淡道,一邊在她對麵坐下來,“這麼急著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隻是剛才出去,在禦醫院繞路走了一遭,太醫說是得了風寒多飲些藥茶會好的快些,這茶是我從禦醫院拿回來的,慕容哥哥,你喝一杯看看怎麼樣。”連沐兒捧著那杯下了藥的茶盞站起來,又傾身遞到男人麵前。
慕容封淵接過茶盞,瞥了眼裏麵毫無異樣的茶湯,又看向連沐兒:“有心了。”
簡單的一句道謝之後,他便不疑有他地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連沐兒看到這裏,一顆心也如大石一般踏踏實實地落了地,強行裝出來有些僵硬的微笑也因而變的輕鬆起來,伸手接下男人手中空了的茶盞,嬌笑道:“這可是茶,又不是酒,須得慢慢品嚐,慕容哥哥你喝的那麼急做什麼?”
“急麼?”慕容封淵淡淡一笑,接著眉頭皺起來,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抱歉,突然有些頭暈,沐兒,我先回去休息一會。”
連沐兒眼睛一亮,心道莫不是藥效要發作了?
一想到這個男人從現在開始就要徹底屬於她了,連沐兒就滿心歡喜,對這個要求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道理,就連最基本的關心都懶得去裝一下了,直接給了他一個甜笑:“好,慕容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就不打擾你了。”
慕容封淵起身出門,回到偏殿將門從裏麵閂上,一轉身,快步走到屋子一角擺的盆景邊,一口茶湯直直吐了進去,接著反手抹了下嘴角,鳳眸裏的溫和逐漸被一層冷意覆蓋。
方才茶水剛一入口,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於是立刻以內力將其包裹起來,等回來之後立刻吐掉,又端起桌上杯子漱了好幾口水,這才緩和了些許神情。
“她讓你過去說了什麼?”屋子裏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的四皇子連沐秋,連沐兒根本沒想到,他竟然一直沒走,而是在偏殿裏和慕容封淵在一起。
慕容封淵轉眼看過去,目光冷然,口中徐徐吐出幾個字:“廢話連篇!”
“嗬。”
連沐秋失笑,又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吃了我帶給你的藥,現在感覺如何?可想起來什麼了?我看你性情與之前似乎也有些許變化,你失憶之前,脾氣就是這般不好的?”
他脾氣不好麼?
或許吧……
慕容封淵眯了下眼,他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也開始逐漸回想起一些過往的事情來了。
如今再回首那些被一度遺忘的種種,除卻滄海桑田的恍惚感之外,還有一種很是特別的,就仿佛是站在旁觀者角度一般的感受。
唯一慶幸的是,即便他淡忘了他的女孩,心底卻還是有一塊地方始終為她保留著,讓他不至於做出什麼後悔莫及的事情來。
想到這裏,慕容封淵不禁有些唏噓,看了眼連沐秋:“你還不走?”
“我這個時候出去,豈不是正好讓人看見。”連沐秋兩手一攤,“況且我千辛萬苦替你們兩人來回遞送東西,你就連一點表示都沒有,堂堂明羅帝國的將軍,就是這麼小氣的?”
“……”
慕容封淵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隨你。”
轉身去床榻上盤腿坐下來,重新運行體內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