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月倏地回過神來,繼而展顏露出一抹笑意:“不用了,之前的還沒用完,買新的多浪費,等我用完了再說吧。”
話音稍頓,又補充道:“況且現在也不是青州那時候,我在你這白吃白住本來就已經過意不去,怎麼好再平白無故去收你的東西。”
“……”
鬱夙聽她這麼說不由也笑了,一邊無奈地搖搖頭,眉眼間一如既往的溫潤,至於眸底深處那抹冷意也早已掩藏了下去:“行了,你不願意我也不強求,等你什麼時候把這本用完了再說吧,到時候可就別再推辭了。”
君初月正想回話,忽然外麵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鬱夙點點頭:“我先去開門。”
“我跟你一起去吧。”君初月忙道。
鬱夙雖然在西陵國都城已經待了不少時日,但他也隻是為采藥而來此暫居,卻並未選擇在這裏懸壺濟世,因此沒有人知道這裏還有一位年輕的神醫,也就是說這間院子裏平素基本上無人前來——
君初月肯定這來敲門的是四皇子連沐秋派來找她的人。
她跟在鬱夙身後一前一後出了屋子,院門一開,不出所料就是上回來這邊報信的那位賭坊莊家,隻見其拱手對兩人行了禮,隨即開口道:“姑娘,我們主子有情。”
是慕容封淵又讓連沐秋帶了什麼話出來麼?!
君初月想著急忙點頭應允了,跟著那莊家出門,走了兩步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提醒道:“鬱夙,我先過去了,若是晚上來不及回來,你就先用晚飯吧,不要等我了,你這兩天都沒怎麼合眼,別忘了早些休息,還有我的本子,你給我放我屋裏就好。”
“放心吧。”鬱夙繼續無奈地笑,“答應你的事情,我還會反悔不成?”
他駐在原地遙遙看著女孩的身影偕同那莊家一起漸漸遠去,半晌消失在道路盡頭時,才收回了視線。
抬手,一本泛黃的本子憑空出現在掌心上,正是君初月被他拿走的那本,一陣風起,將紙頁沙沙吹動著自動翻了起來,他盯著那紙頁看了片刻,眼底神色急劇變幻著,驀地長出一口氣,目光亦歸於平靜,轉身進了君初月住的那間屋子,將本子放在床頭顯眼的位置上。
……
另一邊,君初月到了賭坊二層雅間。
“主子,姑娘到了。”
連沐秋正在裏麵等著她,聽到人進來的聲音,正負手立於窗前的年輕皇子立刻轉回身來,擺手讓那帶路的賭坊莊家出去,後者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躬身退出去的同時還不忘將門也從外麵帶上,安靜的雅間裏頓時就隻剩下了兩個人。
“君姑娘。”
連沐秋指了指椅子示意請她坐下。
君初月依言而行,看著他在她側麵隔了一張桌案也掀袍入座,整理了下衣擺正抬起頭時,便有些急切地問道:“四皇子,可是有什麼話要帶給我?”
她急也是有原因的,畢竟她托連沐秋帶東西給慕容封淵也就是前兩天的事情,這才兩天時間而已,對方便又專程出宮來尋她……
君初月很擔心是不是慕容封淵在宮裏出了什麼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慕容封淵,她自然不會擔憂。
但如今的他空有一身內勁而已,盡管連沐秋說已經拿了習武的書籍給他,但這麼短的時間裏,能修習到何種程度根本不得而知,皇宮裏高手濟濟,若真有人在這時候針對他……
“……”
連沐秋聞言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她什麼意思,不由笑道:“抱歉,這次是我私人有事。”
不是慕容封淵的事。
君初月難免有些失望,但也同時放心下來,她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小臉上薄薄的一層焦慮轉眼一掃而空,又恢複了淡然開口:“四皇子請講。”
“是這樣的——”
連沐秋見她神色恢複了正常,便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包括那天他從鬱夙的小院中離開時被死士襲擊也沒有落下,說完就見女孩若有所思地拿手托了下巴,半是自言自語道:“這麼說來,太子已經沉不住氣了?還是說,小公主想借太子的手來殺了你,以保住這個秘密?”
連沐秋聽她提到“小公主”三個字,尤其是最後半截子話時,神情很是不好,君初月說完了一抬眼,就看見他鐵青著的臉色,禁不住奇怪:“四皇子怎麼了?”
“那個女人不是沐兒,不要用小公主來稱呼她。”連沐秋咬著牙一字一句開口。
君初月愣了幾秒,理解地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會想辦法,幫助你找回真正的小公主,但是——”
她話鋒一轉,緊接著未出口的話語便被打斷了,連沐秋苦笑:“君姑娘,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麼長時間過去,我也不指望她還能活著,但是無論生死,我這個做兄長的都要給她一個交代,不能讓她,讓我西陵國堂堂的皇室公主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流落在外。”
君初月沒做評價。
她沒有兄弟姐妹,除了慕容封淵在她人生中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例外,自小在祭殿中長大的她幾乎沒有能夠剖心置腹的朋友,她對任何人都是有所保留無法徹底敞開心扉,也正因如此,她這次才會對鬱夙也產生懷疑。
因此,她不能切身體會連沐秋對連沐兒的這種感情,內心無法觸動,也就隻是象征性地點了點頭:“話說回來吧,四皇子,對我剛才提的兩個假設,你認為呢?”
“各半吧,都有可能。之前那些死士失利了,未能取走我項上人頭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短時間裏必然還會有一次刺殺。”
連沐秋說著提起桌案上的茶壺,往杯裏注滿,又順著桌案推到君初月麵前:“這是我從宮裏帶出來的冷茶,能祛暑氣,君姑娘嚐嚐。”
君初月執起杯子,剛湊到唇邊就覺一股涼氣撲麵而來沁人心脾,卻不急著去喝,而是將目光從潺潺茶水中移出來,重新看向年輕的皇子:“按你剛才說的來看,小……那個女人是太子手中棋子這件事,你以為有幾成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