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真的就這麼好?

第二天一早。

天還未亮,鬱夙披著黎明間的晨曦,背著一筐水靈靈的藥草推開小院的門走進來,就看到君初月住的那間小屋裏燭火仍在搖曳,儼然是點了一個晚上,不覺微微皺了下眉,隨即將藥筐放下,拿了院牆邊搭著的一條毛巾擦了擦手,幾步跨到屋子門口。

正要敲門,卻見門是虛掩的,握拳的手隨之鬆開,在門上輕輕推了一下,伴著吱呀一聲輕響,他放緩了步子輕輕邁進去。

隻見君初月仍舊沉浸在思考當中。

麵前的小本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娟秀的蠅頭小字,還有很多地方用筆圈了起來,似乎是做的特殊標記,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投入,還是知道進來的人是他,總之女孩還低著頭保持著他進門前的姿勢,不時提筆勾勾畫畫,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踏入而受到影響。

在後麵站了一會兒,鬱夙微微踅起了眉頭,溫潤的麵孔變的有些不悅起來。

“初月。”

他開口,繼而伸手將筆從女孩手指間抽出來,對上她轉過頭來看自己的視線:“你這幾天又沒有休息,是不是?”

聲音裏也揉進了幾分怒氣,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不在,你就這樣把自己的身體當兒戲對待?那個男人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君初月不說話,兩人就這樣相互對視著,半晌,鬱夙不由無力地笑了一下:“嗬,我簡直就是在自找氣受,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了解嗎……為了他你什麼都做得出來,不要說隻是幾天不休息了……”

說話間眉眼中染上了幾絲心疼,聲調又情不自禁重了起來:“但你也要注意點勞逸結合吧,嗯?你的醫術是我教的,若是你連自己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病倒了,這豈不是在砸我的招牌?”

君初月:“……”

聽著鬱夙這宛如抱怨一般的責怪,她終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因為連續勞累而泛白的小臉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

“你還笑!”鬱夙皺著眉頭,長指點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戳了一下,又將她麵前的本子拿起來合上,命令道:“休息去!”

說著話音一頓:“我看你這兩天肯定也沒怎麼好好吃飯,你先休息,我去做點吃的,好了叫你。”

又見她直勾勾看著被他拿在手中的小本和筆,咳了兩聲:“別看了,你沒休息好之前,這東西是不會還給你的,聽話,先放在我這裏,我也幫你再看一看還有什麼問題,我的話難道你還不相信麼?”

君初月抿了抿唇,她並不是不相信鬱夙,隻是到西陵國已經這麼久了,卻還是沒有一點成效,仍舊有一道宮牆將她和慕容封淵相隔開來,這讓她難免有些躁進,因此這一研究就是連續兩天廢寢忘食。

但她也不能否認鬱夙說的對。

確實,即便像這樣再繼續下去,她也根本理不出什麼頭緒來,現在她的頭腦就仿佛是裹上一層漿糊似的,連反應都慢了幾拍,聽到鬱夙說會再幫她看看,女孩眸光倏而亮了幾分,急忙道:“嗯,你回來之前我就想著要對你說了,這個——”

話音未落,就被唇上堪堪虛抵的一根手指給打斷了,君初月噤了聲,看著鬱夙一臉嚴肅地開口:“不許再說了,我現在去做早食,你去休息,休息好了出來把飯吃了,我們再來說這個,否則我是絕對不會幫你的。”

說完,見女孩乖乖地點了下頭轉身去了床榻坐下,鬱夙臉色這才稍微好轉了一些,拿著筆和小本退了出去,又貼心地將門從外麵帶上,去廚房淘了米,開始生活做飯。

鍋子在煮的當口,他去將碗筷放了,看一眼君初月睡的屋子,裏麵安安靜靜的,隻有女孩的呼吸聲起伏間趨於平緩,顯然是累壞了已然陷入熟睡。

鬱夙勾了勾唇,估摸著鍋裏的粥還有一會才好,便在桌邊坐下來,拿起被君初月寫的密密麻麻的小本翻看起來,看著看著,原本舒展開的眉便越踅越緊,最後在眉心處攢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

嗬。

發現了麼?

發現了他給出的方向是有問題的。

他是該誇她醫術如今進步越來越大了呢,還是該冷笑自己竟然給自己使了個絆子?

若他當初沒有指點她醫術的話,或許今天她就會無能為力,而隻能按照他給予的錯誤方向一條道走下去了吧?

當然,那個男人,慕容封淵也就永遠無法恢複記憶。

鬱夙想著,唇角不由自主溢出幾聲低低的冷笑。

其實他並不想讓她失望,可是事關慕容封淵,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初月,你知道,我愛的人是你……”

指尖在本子上的蠅頭小字上摩挲著,男子溫潤的目光變的低迷起來,一聲聲囈語不由自主地從齒間流露而出。

“我等了很久、很久了,明明三個人一起,為什麼你的眼裏卻總是隻有他?我對你的愛並不比他少,至少,我沒有讓你哭泣過,可是……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回過頭來看一眼?慕容封淵……嗬,慕容封淵真的就這麼好麼?讓你這麼拚命地為了他?”

自言自語到這裏,手指突然一頓,指尖一股勁力下意識地送出,在紙張上貫穿了一個圓形的小孔,鬱夙這才宛如恍然回神一般,話音也戛然而止。

“……嗬,竟然……”

男子搖了搖頭,有些好笑自己竟然被情緒左右的出了神,就見他手掌覆在本子上輕輕抹了一下,再移開時,那上麵的小孔竟是奇跡般地消失無蹤。

這時粥開的聲音響了起來,鬱夙便將本子放下來,起身去了廚房——

一鍋粥,兩份小菜,熱氣騰騰地擺在桌上,君初月睡醒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急忙走上前去:“我來吧。”

她作勢去搶鬱夙手中的勺子,卻被輕易地閃開,男子皺著眉頭看她:“你這才睡了半個時辰不到,怎麼就起來了,不會多睡一會?該到時間了我自然會去叫你。”

“心裏有事,睡的不踏實。”

女孩很是誠實地開口,一句話堵的鬱夙“你”了一個字,繼而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