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再見

連沐兒身子一震,抬眼吃驚地看著這個讓她一貫看不起的所謂兄長。

他……

他怎麼知道是她對慕容封淵下藥的?

這件事明明就隻有她和父皇、太子哥哥還有那次陪她出使明羅帝國的連峰知曉,父皇和太子哥哥自然不可能對連沐秋說起此事,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連峰了?

那個混蛋,竟然敢把這樣重要的事情說出去,連沐兒恨恨地想,早知道會這樣,她就應該聽從太子哥哥的話,在當初事情辦完之後就找個理由把他給處理掉,她沒做,結果現在引來這麼大的後患。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把這件事告訴給慕容封淵。

現在她就已經覺得有些難以把控這個男人了,若是再讓他知道這件事,她的辛苦豈不是都要白費了?

連沐兒有些慌亂地想著,卻不知慕容封淵耳力極好,再加上離的近,因此連沐秋對她耳語的內容他早已是聽的一清二楚,眉頭頓時不動聲色地踅了起來。

下藥?!

嗬。

看來他失憶果然是人為做的手腳了,隻是不知一會能不能得到詳細的答案。

慕容封淵沉吟著,他知曉連沐秋有意提到要占用連沐兒半個時辰,其實是為了提醒他可以和那個女孩見麵的時間有多少,他要在那之前回到清陽殿,以免露出破綻來——

隻是……

如果他不用再繼續隱藏該多好?

他不喜歡這種違心的感覺。

特別是意識到自己心中其實另有其人之後,每次和連沐兒接觸都讓他無比反感,可他又不能在明麵上抗拒,他怕一旦惹來連沐兒懷疑,會對那個他喜歡的女人造成傷害。

盡管他現在根本不知道她姓什名誰,來自何處。

想到皇宮裏隱匿的幾位高手,慕容封淵在這一刻無比痛恨自己為什麼會失去記憶,讓他空能感受到自己一身渾厚內力,卻全然想不起任何心法套路來使用。

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空有一屋子金銀財寶,卻不知道如何去花一樣。

處處受製於人!

或許……

他該重新學一學武功才是?!

慕容封淵正胡思亂想著,連沐兒已經冷著聲音回答了連沐秋的要求:“那好吧,隻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不管你再說什麼,我都會走,你聽見了沒有?”

她的語氣生硬且咄咄逼人,然而連沐秋卻依然秉著為人兄長的風範,含笑道:“放心吧,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接著又問慕容封淵道:“我與沐兒借一步說話,妹夫不介意吧?”

“請便。”

慕容封淵掃他一眼,有些反感這位四皇子明明知道他的事情,卻還要強調一下“妹夫”兩個字,讓人十分不爽,因此聲音也冷冷硬硬,少了幾分失憶後慣有的平和。

卻也因此給了連沐兒一個錯誤的信號,讓她誤以為慕容封淵是在吃醋,心中禁不住高興起來,再想想這些天慕容封淵的變化,決心讓他的醋意更猛烈一些,於是索性往前一步改挽住連沐秋的手,就連稱呼也變了:“哥哥,要去哪裏說?”

連沐秋愣了一下,如果是真的連沐兒這樣做,他定會受寵若驚,可現在他腦海裏早已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就是這個和他妹妹有著相同麵孔的少女是一個被偷梁換柱的替代品,所以短暫的愣怔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滿腔冷笑。

當然麵上是不會表現出來的,他還要留著這個女人,旁敲側擊地找出他真正妹妹的下落……

對慕容封淵拱了拱手,兩人視線交接中各自心照不宣,連沐秋隨之帶著連沐兒朝禦花園相反的地方走去。

而慕容封淵在原地駐足了片刻,等那二人消失在視線當中了,才匆匆轉身走向約定的地點。

一路上他盡力避開他人,七拐八繞之後終於走近了目的地。

隻見正中天上一輪霜白圓月高懸,粼粼清輝給這僻靜的涼亭添了幾分孤冷,也給那亭邊矗立的纖細背影增了一絲遺世獨立的風姿。

蓮。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慕容封淵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就出現了這種水生植物的形象。

隻見女子的身影半邊沐浴在月光之下,另外半邊則隱在夜色當中,入眼之處光影交織、朦朦朧朧,明明就是相同的裝扮,卻又給他一種與她在台上那時截然不同的感覺。

但他知道,之前在台上不過是偽裝,此刻才是她真正的氣質。

清淨而超然,如湖中淨蓮,出淤泥而不染。

與這僻靜的涼亭倒有了幾分相映成趣的意思。

似乎是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腳步聲,那女孩轉過身來,隨著腳步滑動,長長青絲在空氣中劃開一道飄灑的墨瀑——

“慕容封淵!”

君初月看著來人熟悉的麵容,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然後她就看到男人臉色變的有些奇怪,似乎是因為剛才在悄悄打量她卻被抓了個正著的緣故,露出一絲窘迫的笑容。

“姑娘,讓你久等了。”

“……”

君初月抿了抿唇。

聽到這個帶著幾分忐忑的聲音,她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果真是失去了過往的記憶——

就連性格都變的與以往不同了。

過去的他全身都透著從沙場上磨練出來的冷硬戾氣,哪怕是當初為了博取她的原諒而討好她,或是對她極盡溫柔的時候,舉手投足間也依舊有著消磨不去的霸道……

可現在的慕容封淵文質彬彬,連說話的方式都變的溫文爾雅,說起來倒是與他那張清雋俊美的容貌更相襯了。

君初月忍不住好笑了一下,心道不知慕容封淵恢複記憶後可還能想起這一段來,到時候她倒是想問問他對這時候的自己有什麼看法——

一個完全不似慕容封淵的慕容封淵。

男人看她遲遲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等著自己繼續往下說,便輕輕咳嗽了一下,薄唇再啟:“實在抱歉,我現在對以前的事情全然沒有印象,不知道能否先請教一下姑娘芳名?”

“君初月。”

“君……初月。”

慕容封淵喃喃重複咀嚼著這三個字,似乎是想把這個名字重新鐫刻在心頭一樣,月光在他半垂的長睫上灑下一層清輝,點點光芒跳動,如同一隻隻精靈在輕盈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