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別敲了，姑娘正在休息，敲這麼急也不怕吵著了姑娘——”
隨著門開，丫鬟抱怨的聲音驀地頓住，翻著白眼軟軟地癱倒了下去，緊接著洞開的房門再度被關嚴，也擋去了外麵的喧嘩人聲。
碧落一驚起身：“你是什麼人？”
君初月目光自她臉上逡巡而過——
麵對麵一見，她才相信這萬花樓第一美人的確名副其實，比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絲毫不為過，怪不得今天有這麼多人為她趨之若鶩。
“別擔心，碧落姑娘，我沒有惡意。”君初月說著，將暈過去的丫鬟放到椅子上：“我隻是打暈她了，最多一個時辰，她就會自己醒過來。”
“你想做什麼？拍賣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這個時候到我的房間裏來，是否太過不妥？”碧落聲音清冷，那攥緊的手掌卻泄漏了她心底濃濃的不安。
君初月直起腰，雙臂環抱著，在聽完對方質問之後忽而淡淡一笑：“碧落姑娘，你當真希望自己的初夜被拍賣？”
“……”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碧落淺淺笑起來：“希不希望又如何，碧落不過是一介煙花女子，人微言輕，全靠萬花樓媽媽才有一口飯吃，如今哪裏還敢抱有什麼奢望。公子若是想和碧落一度春宵，不如快些出去等著，或許今日，碧落就是公子的人了呢？”
“是麼？”
隨著一聲反問，碧落隻覺手腕一痛，緊接著藏於袖內的匕首就被人奪了去，她皺眉吃驚地看著眼前少年若無其事地把玩著她早早準備好的“武器”，抬眼對她展顏一笑：“”若我今日當真拔得頭籌與姑娘共度良宵，恐怕姑娘就要用這把匕首和我同歸於盡了吧？
“你、你怎麼知道我袖子裏藏了匕首？”
“直覺。”君初月說著收斂了笑意：“碧落姑娘，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
碧落愣住了：“你不是……”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君初月開始慢條斯理地寬衣解帶，不由大驚失色：“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我要喊人了，我——”
驚呼聲在看到少年胸前層層疊疊綁縛的繃帶時戛然而止，碧落紅著臉將未出口的話語吞了回去，喃喃道：“你竟然是……女子？其實你不用……這樣……”
君初月坦然開口，聲音也換回了女聲：“解釋太麻煩，還要擔心你不信，所以還是這樣來的快捷方便。碧落姑娘，時間緊迫，我就直說了，我有事相求禮部尚書，所以現在我要換你出去，易容用的人皮麵具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快些和我把衣服換了。”
“……”
碧落愣住了，她……這是在做夢吧？
恍惚間聽到君初月不停的呼喚：“碧落姑娘……碧落姑娘……”方才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抿唇問道：“是……蔣郎讓你來的嗎？”
蔣郎？
君初月很快反應過來她指的是禮部尚書，含糊其辭道：“嗯……你快些吧，一會有人過來就麻煩了。”
“可是，我走了，姑娘你怎麼辦？”
“碧落姑娘放心吧，我能進你的屋子，自然也就有辦法全身而退，你隻要告訴我你平時與人的應對方式即可，免得拍賣還沒開始，我就穿幫了。”
“不會的……”碧落抿了抿唇，“剛才環兒替我梳妝便是為了晚上的春宵一夜，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拍賣結束客人上來之前都不會有人進來，姑娘盡可以放心。”
也就是說，下一個進來的人便是拍下這碧落姑娘初夜的人了。
君初月勾了勾唇，此刻她已經和碧落換好了裝束：“碧落姑娘，我姓楚，單名一個月字，你出去之後會有個白衣公子在門口位置等你，那是我的義兄，你隻管跟著他走就好，他會安頓好你。”頓了頓，“還有你的賣身契，我也會想辦法給你拿到手。”
“……真的嗎？”
喃喃三個字的問話剛剛出口，下一秒碧落就一把抓住她的噗通跪了下來：“楚姑娘，你的恩情，碧落永世不忘！”
君初月笑了笑，催促道：“快走吧，隻要你能在尚書大人麵前幫我說幾句，讓他允了我的請求，我就感激不盡了。”
“碧落一定做到。”
抬手將連連點頭的碧落推出房門，君初月這才沉下心來打量著這間屋子。
隻見中央一張床榻，層層帳幔交替垂下，牆角擺了一張桌子用以梳妝打扮，另一端則放了把古琴，除此之外最為引人注目的就屬一個嵌於地麵的半人高大木桶了，裏麵霧氣氤氳，不知是什麼原因，水始終都是熱的，她過去看了一眼，水麵上還漂有鮮豔的花瓣，在蒸氣的作用下清香怡人。
“嗬，果然是花樓。”
君初月不覺哼笑，又看那暈過去的丫鬟大概要醒了，便去床榻上半躺下去，等其猛地驚醒過來，便以自己疲倦為由打發她出了門。
慵懶的音調彌補了她和碧落之間聲音的差異，環兒沒懷疑什麼，行了個禮，吹熄了蠟燭就轉身出去了。
君初月則翻了個身，仰麵看著天花板上垂下來的帳幔，耐心等待著夜晚到來。
……
不知多了過久，屋門總算再次被推開了，一股濃重的脂粉氣讓君初月很不適應地皺了皺眉頭，等到黑影嘿嘿笑著迫不及待撲過來時，一個閃身，轉眼就是一記手刀劈在那人後頸上。
“大男人還塗脂抹粉，生的又這般粗獷，也不怕嚇到別人……”
君初月小聲嘀咕著，一邊從床榻上下來，迅速褪去外麵的衣裙，裏麵是一身便於行動的短打，同時換了一張人皮麵具，又從懷裏掏出一隻小瓶子倒出一粒藥丸，捏碎了，讓這屋子裏彌漫開迷藥的氣味，確保那人不會在短時間內醒來之後，轉身悄然滑出屋門。
……
萬花樓的拍賣結束了，蔣皎洪失魂落魄地出來，一步步晃晃悠悠走在夜幕下的街道上，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不斷回轉著他和碧落曾經山盟海誓的情景。
做不到……
嗬。
他終是沒有辦法救她出來……
一想到她會在今晚委身於他人身下，他的心就飽受煎熬，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