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麼辦!?
她總不能遠遠的對慕容封淵“千裏傳音”吧?她哪來的這本事!
君初月忍不住腹誹,不過好在她白天視力還算不錯,加上又是臨高遠眺,倒不會漏了什麼看不到,想想這樣一來或許也更能把握時機一些吧。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但縱然是這樣,下意識攥緊的手掌還是泄漏了她此刻滿腔的緊張和不安。
慕容封淵……
他真的會出現嗎?
如果他真的會出現,又會是以何種方式出現?
是與西陵國的小公主十指相扣,相伴而行?
還是說鮮衣怒馬、意氣風發?
而她最想知道的還是……
他是不是真的忘記她了。
君初月微微扯了下唇角,笑得有些苦澀,她想,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如果那個男人真的用陌生的目光冷眼打量她的話……
大概,她會選擇落荒而逃吧。
嗬。
簡直太窩囊!
不能再往下想了。
君初月猛地閉眼,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再將這口氣徐徐從胸腔裏吐出來。
浮躁不安的心緒似乎也因為這次深呼吸而變得平和了一些。
換句話說,她冷靜了不少,從背靠的樹下站起來,四下裏望了望,目光凝聚在不遠處一片竹林上。
竹子……
或許能派上用場也說不定。
君初月想著,抓緊時間快步過去,隻見這片竹林的長勢並不是太好,竹子稀稀拉拉,有不少葉片已經泛黃凋零了,那枯黃的顏色甚至已經開始向主幹的部分蔓延,明顯是因為土地貧瘠得不到營養所致。
但是對她現在而言,三個字,夠用了。
君初月說做就做,她抓緊時間砍了幾節竹枝,折騰了一番之後一把小巧的弓箭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上,雖然細看有些粗糙,但在幾次試射之後,她還是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輔之以她的內力,應當不成問題。
君初月思咐著,一邊將早已準備好的布帛綁在箭上,扯了扯,確定不會鬆動之後,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地方。
現在就是萬事俱備,隻等人來了。
她想,目光遙遙投向皇宮的方向。
……
同一時間,一輛有著西陵國皇室標記的豪華馬車正前呼後擁著徐徐駛出宮門。
“慕容哥哥,你真好,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跟我一起出來去寶善庵呢。”
連沐兒甜甜笑著,扯了扯身畔男人的衣袖,又一指矮幾上擺著的一盤葡萄:“慕容哥哥,你剝葡萄給我吃好不好?”
“沐兒還是自己剝吧。”慕容封淵看了一眼淡淡開口,“我尚有些疲乏,想要小睡一會,等到了地方你再叫我吧。”
他的語氣和態度都是若即若離,既不親近、也不疏遠,淡然若水,相敬如賓。隨著話音落下,不等連沐兒開口便自顧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的過去。
最初的記憶是兩個月前,在明羅帝國睜眼的一刹那。
猶記得第一眼看到連沐兒時,他還曾感覺到一股特別的親切感,可隨著時間推移,漸漸的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淡,仿佛本能地就是不喜與她太過接近似的。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明明他是她的駙馬,明明這城裏到處都在傳揚他們夫妻恩愛,伉儷情深……
但他冥冥中總覺得,那不該是他。
他身邊的女人,不該是連沐兒。
可是。
如果不是連沐兒,那又會是誰呢?
……
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在寶善庵門前停了下來。
“慕容哥哥……”連沐兒眨巴著眼睛,半是祈求地看著男人:“陪我一起進去吧,你看我們都到這裏了,你要是不陪我,下麵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的。”
“你是西臨國最受寵愛的小公主,有誰敢在你麵前說三道四?”
“慕容哥哥——”
“……”
麵對連沐兒噘著嘴拖長了聲音一臉嬌嗔的表情,慕容封淵很奇怪自己內心竟然平靜無波。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畢竟是連沐兒的駙馬,不可能太拂了她的麵子。
“那就下去吧。”
慕容封淵說著起身先下了車,又回頭去將連沐兒接下來。
殊不知這一幕都被不遠處山頭上的少女給盡數看了去。
慕容封淵……
盡管隔了很遠,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日思夜想,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男人嗬……
見到的第一眼,心底就仿佛有什麼被打碎了一樣,胸口悶悶的,像是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連喉嚨裏都仿佛堵住了什麼東西……
君初月近乎貪婪地注視著那一襲玉樹臨風的身影,眼睛甚至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他的任何一個小動作似的。
直到她看著他動作溫柔地將一個美麗女子從馬車裏接下來,接著就像是坊間流傳的那樣,兩人手牽著手,並肩向寶善庵裏走去。
那個女子,就是西陵國的小公主,連沐兒吧……
冷靜!
你要冷靜!
君初月提醒著自己,又深吸一口氣,抬手,張弓搭箭,目光緊緊追隨著那兩人的身影。
她隻有一次機會!
一定要等一個最好的時機,將這支箭上的布帛送出去!
……
寶善庵內一共有五重大殿,連沐兒每進一重殿都會恭恭敬敬焚香禮拜,起先慕容封淵還陪她一同進去,等到了第四重接引殿的時候,他就以不喜煙熏火燎為由留在了殿外等候。
總算是感覺舒服了一些。
慕容封淵微微閉了眼,即使放鬆的時候,他的脊背也是挺直的,陽光明媚,灑在佛前斑駁明暗的煙火繚繞間,便隱隱勾勒出某種古樸凝重的氣息……
嗖!
一絲幾乎微不可聞的破空聲陡然打破這片靜謐。
慕容封淵:“……”
睜眼,一切都還和往常無二,連沐兒也還沒出來,殿內誦經的聲音依舊……
他緩緩抬手,五指張開,掌心裏赫然躺著一支小巧的竹箭,箭身還綁著一小節布帛。
這是……給他的?
慕容封淵下意識往箭射來的方向望去一眼,卻被鬱鬱蔥蔥的樹叢擋住了視線。
他將布帛取下來,又將竹箭折斷了,投進院中的香爐裏去,而後小心地展開那塊布帛。
入目是一排娟秀的蠅頭小字,隻有一句話八個字:十裏紅妝,娶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