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完了。
苑州誰人不知苑州府尹對其夫人一往情深？
餘光瞥到君初月似笑非笑的神情，江神醫隻覺雙腿一軟，卻被身後早有準備的兩個護衛一左一右鉗住，半拖半拽地“請”到椅子上坐下。
苑州府尹負手背對著淡淡道：“楚大夫說的沒錯，江神醫還請稍安勿躁，等鑒別了這藥丸之後再做定奪。”
定奪……
還需要定奪麼？
看苑州府尹這樣子，分明就是不相信他了，等真相大白的時候，他還能有活路嗎？
江神醫越想就越是冷汗直冒，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大人，實在抱歉，我突然想起家中還有些要事不得不離開，那藥丸便當是我送予大人了，也算是……結個善緣。”
聽到“善緣”這兩個字，君初月不由好笑，心說這江神醫還真懂得察言觀色，態度一眨眼就變了，隻可惜苑州府尹也不是個好糊弄的，就看他回頭掃了一眼，兩個護衛便二話不說立刻把江神醫給重新按坐了回去。
嘴裏還稱著：“江神醫，您是不是熱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這是剛給您沏的涼茶，您潤潤口。”
“沒、沒事……我喝，我喝……”
江神醫心亂如麻地接過茶杯，勉強喝了一口，隻祈禱著這苑州的大夫醫術不高，辨認不出這藥丸裏的東西。
很快，就有護衛過來稟報，稱苑州各個藥鋪醫館的大夫都已經請到了，正在第一進院子裏侯著。
苑州府尹微微頷首，回身問君初月要了那枚藥丸，把它交給護衛：“拿去讓他們分別都看看，這藥丸裏麵都有些什麼藥材，作用是什麼。”
“是。”
那護衛領命而去。
……
此時眾大夫們正在一起議論紛紛，都不知道這苑州府尹突然召集他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有人猜測著：“會不會又是叫咱們來給府尹夫人診治的？”
但立刻被人駁斥：“不可能，我前兩天才給夫人看過，當時就已經說了無能為力，不可能這才兩天功夫，就又把我叫過來，準是有其他什麼事。”
正說著，就見方才的護衛又匆匆折返回來，將苑州府尹的話轉述了一番，眾大夫一聽恍然大悟，紛紛笑道：“原來是為這事，還請大人將藥丸交予我等，我等雖然不敢肯定一定能分辨出來，但保證定當盡力而為。”
說話的是這苑州最為德高望重的一位老大夫，頭發胡子都已雪白，當下接了藥丸就轉回去，和其他人一起細細查看起來。
那藥丸就在眾人手中來回傳看，不時有人拿到那藥丸看了幾眼，又放到鼻子下麵嗅了嗅，還有人摳了點粉末下來用舌尖一舔，最後都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有馬錢子的味道？”
“我看是，好像還摻雜了不少的禦米殼，楊大夫，您剛才看了，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確實如此，不僅如此，還放了曼陀羅……嘖嘖，不知這藥丸是從哪裏來的，能煉製這種藥丸之人，雖不知他初衷是什麼，但也肯定不是個良善之輩。”
……
小半天時間過去，最後還是由那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將藥丸交還給護衛。
“大人，這藥丸裏含有馬錢子、禦米殼、曼陀羅、麝香、人參等藥材，能夠極大透支服藥之人的體力和精力，這就像是燒水一樣，若以小火慢慢耗著，雖然燒滾很慢，但水也很難燒幹，可這時候往裏多加一把柴，突然把火燒旺了，水滾的自然是快，可這樣一來，水也很快就燒幹了，這人也是如此。”
“若是重病之人服用了，後果會如何？”
“重病之人？”
老大夫愣了愣：“大人指的可是府尹夫人？”接著不等護衛答話又急忙連連擺手：“這可吃不得吃不得，夫人本就重病纏身，身體不如常人，雖說吃了這藥不出意外確實能清醒個幾天，但卻也隻是浮於其表，等藥效一過，那就徹徹底底，神仙都難救了啊。”
那護衛聽到這裏哪敢怠慢，趕緊回去向苑州府尹如實稟告了，就見苑州府尹麵色一寸寸地沉下來，回身厲喝：“姓江的，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話音未落，江神醫已經噗通一聲從椅子上滾下來，哪裏還有一點之前趾高氣揚的樣子，跪下來就拚命拿腦門砰砰磕著地麵：“大人，都是小人財迷心竅，都是小人財迷心竅，小人知道錯了，求大人高抬貴手，饒了小人，小人今後再也不敢胡亂行騙了！”
“嗬，如今你倒是承認行騙了……若今天不是楚大夫及時出現，內子豈非就要被你所害？！”
苑州府尹一想到可能發生之事，就不由得冷汗涔涔，同時也就更是憤怒，忍不住抬腿一腳踹到江神醫肩膀上。
江神醫被踢倒在地，不過這時候他也不敢多說什麼了，又慌忙爬起來跪好，繼續以頭觸地：“大人，饒了小人吧，小人發誓，今後再也不敢了……”
苑州府尹已經不想再聽他繼續說下去，擺了擺手，在旁候命的護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江神醫架起來就往門外拖。
隨著江神醫陡然變的尖利的求饒聲漸漸遠去，苑州府尹走到君初月麵前，深鞠一禮：“楚大夫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若非是您及時發現那藥丸的問題，內子定會受到奸人所害，楚大夫妙手仁心，還請您能出手為內子診治一番，蔣某願奉上全部家財作為報答。”
君初月本來就是為了賺取錢財才到了這苑州，所以自然不會拒絕，起身禮貌性地拱了拱手：“方才把脈，我對尊夫人的病情已經有了一些大概了解，此病要治不難，隻是需要一樣物事，還需大人替我備好。”
“楚大夫您說。”
“我需要金針十二支，長六寸，粗若弓弦，赤金打造。”
“我這就安排人去準備。”苑州府尹忙道，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隻是這時間恐怕還要個兩三天，不知內子的病情……會不會延誤？”
“大人盡可放心，我會開一副湯藥，先暫時吊住尊夫人的病情使之不至於惡化，等金針備好，我再為尊夫人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