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月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柳絮三人的淚眼，大概是發覺她醒了，三人都慌忙擦拭著眼淚，又硬擠出笑容來：“夫人，您終於醒了。”
君初月：“……”
她將視線從她們三個臉上移開，一聲不吭，怔怔地看向天花板。
這種安靜讓三個丫鬟不由緊張起來，柳絮連忙堆笑道：“夫人，您現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奴婢們請大夫進來再給您看看？”
“……”
杏桃也趕緊開口：“夫人，您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現在肚子一定餓了，奴婢們去給您弄點飯食來吃？”
“……”
晚春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夫人，奴婢給您按摩按摩腿腳吧，您躺了這麼久，身子一定很乏。”
“……”
女孩依舊一句話都不說，隻是緊緊盯著天花板，好像那裏有什麼東西把她的目光固定住了一樣，柳絮三人下意識地也循著她的視線往上看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夫人……”柳絮喃喃喊了一聲，卻沒有說下去。
杏桃和晚春也都不聲不響地站在一旁。
靜。
靜的讓人不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君初月終於啟唇，飄忽的聲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柳絮一驚：“不……”
“你不用騙我，我自己就是大夫。”君初月淡淡打斷她。
雖然沒看見當時的情況，但她身體的變化，她比誰都要清楚。
剛剛一醒過來，她就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再看看柳絮三人的表情，她就更是什麼都知道了，她的孩子……
她和慕容封淵的孩子，已經離開了。
想著，眸子不由自主紅了起來，她又把手放在小腹上，輕輕摩挲著，原本那裏孕育了一個小小的生命，可是一轉眼，他就沒了，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
柳絮三人見她的樣子，都是心疼的無以複加：“夫人，您要是傷心，就哭出來吧，這樣憋著對身子不好。您還年輕，以後一定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在遣退了三個丫鬟之後，君初月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方才昏迷的時候，她又做了一個夢，一個重複的夢——
慕容封淵揮劍斷袖，和那個少女相偕離開的場景。
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完全無法再把它當成夢來看待了，君初月想，或許它是一個預兆，預兆著會真實發生的事情，夢裏的那個少女，其實就是招慕容封淵做駙馬的西陵國公主。
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但冷靜下來想想，這其中蹊蹺太多了！
首先慕容封淵不可能答應娶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為妻，就算是迫於君命無奈，他也絕對不會一句話都不留就一走了之，哪怕是皇帝不放他出宮，他也會想辦法托人帶話給她……
可偏偏他就一句話都沒留，就這樣悄然離開了。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作風，那個人固然性情暴戾，但從來都是有始有終，就像他對雲月穎，哪怕發現不是愛了，也會選擇坦誠一切，甚至還為了滿足她最後一個願望而陪她前往宜城——
如果他真的要放棄她，肯定也會來和她說清楚的！
君初月這樣想著，腦海裏不知不覺又響起慕容封淵對她說過的話，那時他信誓旦旦地讓她相信，無論滄海桑田時空變幻，他的心都不會忘記她的存在……
也許，她應該相信他的。
也許，他的不告而別真的是出於無奈。
女孩狠狠捂住臉，牙齒死死印在下唇上撕扯著，才能讓自己沸騰的情緒不至於化作哽咽發出聲來，隻是眼淚早已控製不住地滲出眼角，沿著臉頰肆意流淌——
她明明應該再冷靜一點才對的！
為什麼剛才一聽到那個消息就要控製不住情緒？
明明應該再多想想的！明明隻要再多想想，她就不會情緒大起大落，這樣她的孩子也就不會因此而離開……
柳絮三人從內室出去，柳和公主正在外麵等著，看到她們忙問：“君姑娘現在醒了？”
“是，奴婢們代夫人謝過公主關心。”
三人忙行了禮，她們很是感激柳和公主，因為從柳和公主眉眼間的疲態就能看出，她是真心在為君初月擔憂。
“我也沒想到，這件事對她打擊會那麼大。”柳和公主歎了口氣，“也不知道皇兄是怎麼想的，他明明知道慕容將軍和君姑娘情深意重，卻還是做這樣的事情……你們三個既然是她的貼身丫鬟，這些天就好好勸勸她，讓她節哀順變，先把身體養好了才是重要的。”
不管之前體質多好，女人流了孩子，對身子都是一場沉重的打擊。
“奴婢們明白。”
柳絮三人正表態的時候，內室的門簾忽然又掀開了，柳和公主抬眼露出驚訝的神情：“君姑娘？”
就見女孩穿著一身白色中衣，扶著門框走出來：“公主，請您再幫我一件事。”
柳絮慌忙返身過去扶住她：“夫人，您怎麼下來了，大夫說了，您還要多臥床休息幾日才行！來，奴婢陪您進去。”
君初月一動不動，靜靜與柳和公主對視：“公主。”
“你說。”柳和公主開口，“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幫你，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太過逞強了，你的身子……”
“公主放心，我自己就是大夫，知曉分寸，不會拿自己的身子來隨便開玩笑。”
君初月聽柳和公主願意幫忙，心不覺定了幾分，洗去鉛華後蒼白的臉上甚至還露出了幾分笑容：“我對慕容封淵這件事還有諸多懷疑，想要向他本人親口問個清楚。”
“你是說，你想前往西陵國？”
“嗯，隻是我現在還受祭殿懲罰在關禁閉，如今也是因為要給公主您治病，才臨時被放出來的。”君初月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希望，若有祭殿的人過來，公主可以替我瞞著這個秘密，盡量拖延時間。”
柳和公主立刻明白過來：“這個我可以幫你，但是能拖延多久我不能保證，畢竟如果是祭殿普通弟子過來，我還可以說上幾句托詞阻止她進入，可萬一大祭師親自過來，我就沒辦法替你隱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