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初月心中一動。
她本身就是個聰慧的女子,隻消輕輕一點就能明白過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從地下前進,給西陵國一個措手不及?”
“不好麼?”
慕容封淵反問,正睨著她的一雙鳳眸裏此刻墨光瀲灩,似乎有種難言的喜悅在其中漾開:“若不是如此,還不知要何時才能打破這個僵局,這次的事情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慕容封淵越想越覺得就是這個道理——
先是中毒,然後被巨蟒攻擊,再掉落懸崖,卻沒想到會因此發現鹿鳴穀下麵有一條巨大的地下暗河,不但如此,還讓他和她的關係有了一個巨大的飛躍……
想到昨天晚上那旖旎的美好,男人眸光不覺又暗沉了些許,落在君初月身上讓她陡然有種灼熱感,正想著要別開視線,本就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喑啞陡然送進她的耳畔。
“這次班師回朝,我就請求皇上將你賜婚於我。”
君初月心跳倏然慢了一拍。
然後她又聽到慕容封淵有些懊惱地開口:“原本早就該如此了,誰知道西陵國竟然會突然進犯,白白浪費許多時間。”
他彩禮都已備好,就差往祭殿送過去了。
“我還沒答應要嫁給你呢。”君初月冷不防接了一句。
說完這句話她就有些後悔了,因為營帳裏的氣氛明顯變了,變的安靜下來,連彼此呼吸拂動的氣流聲都仿佛能聽得見。
就在她有些受不了這種安靜,張口打算岔開話題的時候,慕容封淵忽然勾唇一哂:“那你打算嫁給誰?”
不等她回答又接了下去:“沒關係,反正你最後總歸還是要嫁給我的。”
“你就那麼篤定?”
“你沒拒絕,不是麼?”慕容封淵原本靠著疊好的被子半躺在地鋪上,說這句話的時候上半身驀然直起向她傾側過來,眸光灼灼倒映著她的身影——
“這一次,我許你十裏紅妝,定不會再負你。”
君初月:“……”
不知為何,她總有種未來沒有他所言這般樂觀的預感,但又不忍拂了他的興致,張了張口,最終勉強扯了一抹淡笑出來:“那,好吧。”
卻不料慕容封淵不滿起她的反應來,劍眉陡然挑高:“你不信我?”
君初月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有說不信你了?”
“答的那麼敷衍,還說不是。”
“……”
君初月沉默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直覺,就好像是麵對著一片荊棘,盡管不知道盡頭是否充滿光明,但可以確定的是,隻要穿行其中,稍有不慎便會被刺的遍體鱗傷……
雙手驀地一緊。
她從思緒中回神,低頭隻見是慕容封淵握住了她的手。
“你?!”
“小月兒,我知道,我曾經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你不相信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以後不會了,即便曆盡滄海桑田生死輪轉,這一世,下一世……我都不會再忘記你,所以,試著再信任我一回,好不好?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不管你今後看到什麼,都先相信我,這裏——”
他說著,拉起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隻會有你一人。”
隨著話語,咚、咚、咚……溫熱有力的心跳聲循著她的掌心傳遞過來。
君初月有些恍惚地抬眼對上他的鳳眸,他之前是傷害過她,那時的她悲傷、難過、心灰意冷;但是後來他慢慢變了,變的開始對她好,而且是越來越好,甚至是那種有點小心翼翼的討好,這些她都知道,也很動容。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能感覺的出來在她和慕容封淵之間,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閡著,如果不能打破這道屏障,她就總有預感,他們始終無法真正走到一起。
“慕容封淵……”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眸光一亮,灼灼地看著她。
隻見女孩似有些迷茫地皺了下眉頭:“你說,你那時候怎麼會忘了我呢?”
如果說隻是幾麵之緣或是驚鴻一瞥,那麼忘了就忘了,也還可以理解。
但那時候他們可是在一起相處了兩年之久,兩年,兩度春秋冬夏,她這麼一個大活人,他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把她活生生剔除到不留一點痕跡?
她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慕容封淵聞言則神色微擰。
“實話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個中緣由。一開始是真的對你毫無半點印象;後來……後來不再排斥你時,偶爾看到你會有一些抓不住的感覺一閃而過,但是要深思的話,便會頭痛欲裂,難以繼續下去;再之後,就是在烈風寨的那次,我死裏逃生,想來可能是因為受到刺激的緣故,記憶才會全部回籠……”
“最為蹊蹺的是,那兩年發生的其他事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件件都能相連起來,唯獨是少了與你相關之事,後來想想總覺得,就好像是有人硬生生把關於你的記憶從我腦海裏挖走了一樣,但是什麼樣的人能做到這種事呢?”
君初月沉默,確實,此事太過玄幻,讓人完全理不清頭緒。
“那,你以後還會如之前一樣,獨獨忘記我麼?”
半晌,她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
“不會。”
慕容封淵這回答的篤定,見她還想說什麼,清雋麵容變的嚴肅起來:“小月兒,我不能保證今後會再出現何種變故,但我剛才的話不是隨便說說。你記住一點,哪怕是我腦子裏一時忘了你的存在,這裏也不會忘記——”
他將她的雙手始終按壓在他的心口部位:“所以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想起你,知道嗎?”
他看著她,眸光灼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那你若再傷害我呢?我武功不及你可是事實。”
君初月又道,然後她感覺到男人聞言驟然一僵。
“不會再有那麼一天的。”慕容封淵沉聲,“我以性命靈魂起誓,今後即便你與我刀刃相向,我也絕不傷你一根寒毛。”
話音落下,緊接著又是長久的寧靜。
久到慕容封淵小心翼翼地皺眉詢問:“……你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