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一陣夜風卷過,吹的火苗搖晃起來。
桑羅眼神瞬間一緊,下一秒已經揮手用掌風吹熄了火堆,同時後麵正閉目養神的同伴也都紛紛睜開眼睛站了起來,不發一語地砍斷了拴馬的韁繩,一個個翻身上馬。
而葉恒也在一臉驚慌中被拖上了一匹馬,沒等他坐穩,馬屁股就挨了狠狠一鞭子,嚇的他伏在馬背上抱緊了馬脖子才沒摔下去。
桑羅策馬跑在他身邊,餘光嘲諷地瞥了一眼:“有追兵過來,你要是不想死,就小心著點,有你女兒在,我們也沒必要一定保住你的性命。”
聽了這話,葉恒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早在離開皇城的當夜,桑羅就問他葉妍妍是不是也同樣知道那些核心機密,他想這怎麼可能,妍兒是個守不住秘密的,他又哪裏敢把那些事情告訴她?但麵對桑羅沒有什麼溫度的眼神,他在開口的時候驀然就多了個心眼,給了個肯定的回答。
之後桑羅就下令分成兩隊分頭前進,那時候他還沒理解為何要把他和妍兒分開,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這不過是為了棄卒保車,以其中一隊來誘惑追兵,好讓另一隊成功離境——
左右他和妍兒都知道機密,隻要有一人成功被帶走即可,這就是桑羅等人的打算。
也就是說如果追兵真的追上來,他們很有可能就棄他而去。
想到這裏,葉恒額頭上的汗珠更多了,作為父親,一方麵他又希望追兵追的是自己這邊,這樣才能保住葉妍妍的命;另一方麵,他又擔心這些人知道葉妍妍根本不清楚那些機密之事,從而對她下了殺心,到頭來他們父女二人一個都逃不出生天……
不得不說,他的猜想是正確的,就在桑羅感覺背後氣息接近的一刹那,將手指放到嘴裏打了聲悠長的呼哨,瞬間原本並行的馬匹四散分開,分別朝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葉恒腦海裏剛閃過兩個字“不好”,就覺得脖頸陡然一痛。
劍光一閃,人頭落地。
緊接著沒了支撐的身體也晃了晃,從馬背上摔下來,咚咚一連滾出幾十米遠,至於那隨著慣性衝出去的馬匹,她也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君初月勒停照夜玉獅子馬,跳下來走到屍體前,伸手在那血淋淋人頭的鬢角處摸了摸,唰地撕下一張人皮麵具來。
葉尚書,葉恒!
看到這張臉就沒錯了。
君初月眯了眯眼,用布帛將軟劍上的血擦拭幹淨,接著纏回腰間,轉身走到照夜玉獅子馬身邊,拉著韁繩一腳踩在馬鐙上正想翻身而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動作冷不防頓住了。
照夜玉獅子馬微微側了側頭,那棗核狀清亮的瞳孔裏倒映出女孩眉頭輕踅的麵容。
君初月把腳重新放下來,又往四處走了走,眉頭不由自主擰得更緊。
七個人!
七個人往不同的方向跑了,就在她追上來之前。
也就是說,這七個人就是劫獄者,是他們從刑部大獄裏把葉氏父女給救了出去,那又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葉恒呢?
就不怕功虧一簣麼?
她沉吟著,腦海裏不由閃過一個覺得不太可能的想法,該不會……葉妍妍也知道明羅帝國的核心機密,所以那些人就放棄了葉恒,轉而保住了葉妍妍吧?!
怎麼可能呢。
若葉妍妍知道,以她的那張嘴,早就喊的人盡皆知了……
當然,也不保證葉恒是在逃走之後偷偷告訴葉妍妍的,想到這裏,女孩臉色更冷,若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可就糟糕了,她隻在葉恒身上留了用以追蹤的東西,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追上來將其一劍斃命,至於其他人,這來無影去無蹤的,她可怎麼追?!
拍拍臉蛋,君初月瞥到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急忙走過去,兩手掬起溪水拍在臉上。
在初春的夜風裏還顯得十分寒涼的溪水在臉上條條滑過,又沿著脖子滾進衣襟……女孩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有些煩躁的心卻也因為這冷意而漸漸鎮靜下來——
事關明羅帝國江山社稷,她無論如何也要趕在那些人離開國境之前將之斬殺。
葉恒勾結的是西陵國,也就是說,他們是往西陵國而去,隻要大方向確定了,君初月眸子緩緩眯緊,就一定有辦法追到他們!
想到這裏,君初月二話不說飛身上馬,沿著其中一條馬蹄踩出來的軌跡,向前飛奔而去。
普通的馬又怎麼是照夜玉獅子馬的對手?不過半個時辰,女孩的視野中就遠遠出現了一個策馬揚鞭的身影。
眼一冷,一夾馬腹,就聽照夜玉獅子馬長嘶一聲,四蹄飛揚,身子幾乎化作一道白色流光。
隻眨眼間就與前人並駕齊驅。
前麵那黑衣人聽到動靜,頭也不回揚手就是一馬鞭抽向照夜玉獅子馬的眼睛,君初月又豈會讓他得逞,軟劍如遊龍出水,那寒氣四溢的銀光不但具有馬鞭的柔韌,還具有馬鞭所不曾擁有的鋒利,隻在接觸的瞬間,就將馬鞭絞成了數節。
黑衣人情不自禁吃了一驚,才意識到這個追兵並非泛泛之輩,下一秒,他就已經躲閃不及被君初月踹下馬來,在地上滾了幾滾,被軟劍勾住脖頸製住。
“接下來我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你若是敢動一動,就別怪我的劍不長眼睛!”女孩沉冷的聲音居高臨下響起。
黑衣人倒是愣了一愣,沒想到這個同樣渾身黑衣的“追兵”竟然是個女子。
但再一想他就反應過來了,葉恒透露出的機密裏,有提到過明羅帝國的“祭殿”這一組織結構,祭殿中隻收女子,負責國家社稷的祭祀祈禱,也會負責處理朝廷不便在明麵上出麵解決的事情,在這一點上有些相當於他們西陵國的“影衛”。
看來這女子就是出身於祭殿了。
“你要我說什麼?”黑衣人冷笑一聲,不動聲色地咬破了藏在齒間的一顆小藥丸。
君初月吃了一驚,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就看到一絲黑血從他的唇邊流出來,下一秒,人便僵硬著瞪大了眼睛。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