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和公主笑看他二人神情上的細小變化,讓旁邊隨伺的丫鬟斟了酒,自己則舉起茶杯:“我不勝酒力,隻好以茶代酒,還希望兩位不要介意。”
“公主自便。”
慕容封淵同樣舉杯,而君初月也如法炮製,三人手中杯盞遙遙相對示意了一下,算是彼此敬了酒,接下來便又是一些隨意的寒暄。
當然說話的主要還是存在於君初月與柳和公主之間,那清雋俊美的男人隻是安靜地聽著,不時給身邊的女孩夾菜,甚至細心地將魚肉中的骨刺給剔出來,再放到女孩的碗裏。
柳和公主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酒過三巡,冷不防笑問:“慕容將軍,你這些日子籌備的如何了?”
將軍府正在籌備大婚事宜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可瞞不了她,誰叫她名下在皇城有多家鋪子呢,雖然她不在外露麵,但鋪子裏每天賣了什麼,她可是一清二楚,這將軍府裏一來二去采購的都是些喜慶物事,想想也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聞言,慕容封淵動作微微一頓,但隨即就恢複了正常:“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那樣就要恭喜慕容將軍了。”柳和公主笑道,“不知到時,我可有幸能得一張請柬?”
“定會派人送到公主府上。”
君初月在外認識的人不多,能談的來的更是稀少,這柳和公主算是一個,自然是要請的。
慕容封淵想著,思維自然而然地發散開去,甚至開始考慮大婚當日該發多少張請柬才能顯的隆重,以至於完全沒有想起來,之前他向君初月求婚時,最後話題莫名就被拉走再也沒拉回來過,也就是說現在還隻是他一邊倒的熱情,女孩根本就沒有表態過要答應他……
而現在君初月也是聽的一臉懵圈,下意識脫口而出:“籌備?將軍府在籌備什麼?”
卻沒想到她這一句話立刻引來旁邊男人鳳眸閃閃發亮:“你想知道?”
君初月:“……”
她不就是問一句,至於這麼興奮?
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之後,女孩搖了搖頭,咬字清晰地吐出兩個音節來:“不想。”
將軍府籌備什麼跟她有什麼關係啊,她現在又不是將軍府的什麼人,不就是有些好奇麼,居然還想賣關子,哼,愛說不說……
她絲毫也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現就像是在故意撒嬌一般,倒是柳和公主旁觀者清,看看她,再看看男人鳳眸裏一瞬染上的失落,忍不住笑起來,接著打圓場道:“又不是什麼秘密,該知道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說點別的。”
……
入夜。
這天恰好是朔月,皇城靜悄悄的,一點光亮都沒有,草木在初春的寒風中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刑部大獄。
守門獄卒打了個哈欠,一邊揉了揉鼻子將凍出來的鼻涕給吸溜回去,正暗自埋怨著這個地方連個避風之處都沒有,忽然間,餘光似乎瞥到了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誰?!”
他一個激靈,手立時放到了腰間佩刀上,然而還沒等他把刀抽出來,雙眼就陡然瞪大,生氣也在放大的瞳孔中逐漸消失……
血從頸間噴灑而出。
隨後一個蒙麵黑衣人放開捂著他嘴的手,把他拖到了牆角處,又四下裏看看,手一擺,閃身進了大獄,其背後又有十幾道相同的身影藉著夜色先後沒入牢獄大門。
……
牢房裏,葉尚書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滿臉都是頹然。
他全家老小都在這裏了,皆是戴上了手銬腳鐐以防逃離,至於府裏的下人則是被關在別處,這些他倒不放在心上,唯一掛心的是——
葉尚書瞥了鬧的累了,正枯坐在牢房角落的葉妍妍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怎麼會知道,這一切竟然是皇帝和祭殿共同設下的圈套?!
這件事他籌謀了好多年,一直都在私下裏進行著,但他到底還有些戀家,畢竟他祖祖輩輩都生長在皇城,所以一直沒狠下心來把最關鍵核心的機密交出去,隻是和鄰國的細作時有時無地維持著些來往。
這次葉妍妍被柳和公主帶走,他甚至又聽說柳和公主對她動用了私刑,頓時什麼都顧不上了,急著尋求鄰國細作幫忙,卻不想被早就埋伏在那裏的人一網打盡——
通敵叛國,這是要滿門抄斬,以及誅九族的大罪。
可能是感覺到了他的視線,葉妍妍紅著眼睛抬起頭來:“父親,我不想死,我還沒得到慕容封淵……”
剛剛咆哮過的嗓音此刻很是嘶啞,讓葉尚書不免心疼。
他的女兒自小嬌生慣養,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但其說話的內容卻是令他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著那慕容封淵,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招惹他,也不要招惹君初月,可你就是不聽,結果現在落的這個下場。”
“君初月!”葉妍妍恨恨念著這個名字,“我要的東西,從來都隻能是我的。她算什麼,憑什麼搶我葉妍妍看上的人,如果我還能出去,我一定要讓他們後悔莫及!”
“妍兒……”葉尚書看著女兒泛紅的眼睛裏閃爍著狠戾的光,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隻歎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是他慣壞了女兒,現在再說什麼又有什麼用呢?
在這刑部大獄,他們就算是插翅也難飛,又談何出去。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聽起來像是朝他們這邊來的,葉尚書循聲看去——
身為朝廷重犯,他們所在的牢房是和其他牢房相隔離開,大概是獄卒來提審他了吧,畢竟做過不小的官,葉尚書對這些還是很清楚,想著又長長一歎,心道自己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住打。
眼前的一幕卻讓他不由自主地睜圓了眼。
一蒙麵黑衣人提著個獄卒一步步走過來,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葉恒?”
“是……閣下是?”
“來救你的人!”
黑衣人話音落下,將那獄卒往旁邊一扔,葉尚書這才意識到那獄卒早就死絕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