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辰當天，賓客盈門。
葉尚書攜妻妾親自立於門外相迎。
拿到請柬的都是朝中重臣，有頭有臉的人物，禮節固然是不能少的。
從上午開始，尚書府裏就忙碌起來，一件件賀禮被依次送入庫房，什麼文房四寶、千年人參、珠寶玉石、上等的綢緞……還有人附庸風雅送來名家字畫的，皇帝雖然人未到，卻也不忘差宮人送來了一隻天青釉六方瓶以及金銀若幹——
這壽辰辦的，真好大手筆！
君初月心想，她眼看著自己前麵的官員把隨禮交給尚書府的下人，又拱手寒暄著踏進大門之後，也把懷揣的賀禮拿出來。
她所帶來的賀禮是一幅福壽圖，雖然也是名家手筆，但比起他人所送的稀世珍作，就算不得太貴重的東西了。
葉尚書含笑著回過頭，看到她眼神有一絲小小的變化，但很快就恢複了笑容：“君姑娘，快請進，今天沒有耽誤君姑娘公事吧？”
“自然是沒有的。”
君初月回之以一笑，將畫軸雙手交給旁邊的下人，又給葉尚書見了禮：“願尚書大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哈哈哈，承蒙君姑娘吉言。”葉尚書撫掌大笑，頓了頓又道：“君姑娘，小女在府中後花園，她與你年歲相差不大，想必你們也能聊的起來，葉二。”
“奴才在。”
“領君姑娘去後花園，哦對了，告訴妍兒，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讓她切莫像平時那樣隨意耍性子，免得傷了人和氣，弄的大家都不愉快。”
葉尚書說著不忘特意叮囑了一句。
“是。”
……
尚書府的後花園裏有一處人工湖，正是乍暖還寒時節，湖麵上時不時有幾隻水鳥遊動著蕩開長長波紋，彼時葉妍妍正和幾個要好的女眷一起在湖邊亭子裏閑聊，聽到腳步聲齊齊轉過頭來。
“喲，這不是祭殿的前任聖女大人麼？”葉妍妍一見來人立刻陰陽怪氣地拖長了聲音。
“妍妍，別這樣。”緊接著又一個聲音打斷她。
引君初月過來的尚書府下人也連忙附和道：“小姐、小姐，方才大人讓奴才轉告小姐，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讓您切莫像平時那樣隨意使性子，以免傷了和氣，讓大家都不愉快。”
“哼！”葉妍妍沒好氣地別過臉去，倒是沒有再發火。
而剛才說話的是一名綠衣女子，眉眼彎彎神態溫柔，阻止了葉妍妍之後又朝君初月莞爾一笑：“姑娘，妍妍性子率真，說話可能不太好聽，請你別往心裏去，小女姓餘，小字秋璉，家父是當朝的都察禦史，不知姑娘貴姓？”
“免貴，姓君。”
君初月笑了笑，並不意外對方不認識自己，畢竟她過去別人也隻是“聖女大人、聖女大人”地叫她，真正知道她姓氏的，除了當朝官員也是少之又少。
說話間目光一轉，落在葉妍妍身上。
率真麼？
沒看出來。
驕縱任性倒是覺出個十成十來，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又有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與這葉府千金玩在一起的，想必也不是如表麵那般的善茬。
想到這裏，她嘴角的淡笑便隱隱多了幾絲玩味。
餘秋璉則熱絡地招呼她進亭子坐下來，一邊向她介紹了其他幾人，一個是葉妍妍的堂姐，名叫葉青，一個是餘秋璉的庶妹，餘香；還有一個是當朝皇帝的表侄女，文絲韻。
君初月和她們分別見了禮，就聽文絲韻開口：“我曾經與家父一起參加過春社，目睹了聖女風姿，聖女在祭祀上一舞可謂若遊龍驚鴻，令人心向神往，我也略通管竹絲弦一二，不知能否在這花園裏，再一睹君姑娘舞姿？”
餘秋璉聞言也笑道：“若能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我也願獻醜彈奏一曲。”
她說著指了指桌上瑤琴。
卻見君初月一笑：“這就要說抱歉了，祭舞隻能在祭祀上由聖女來跳，如今一不是春社時間，二我也不再是祭殿聖女，若在這裏妄然跳了，恐怕會引來神明降罪，到時候又該如何擔待？”
“我不信！”
這話立刻引來反對。
葉妍妍冷笑道：“難不成你天生就會跳？總該要學要練吧，也沒見有什麼神明降罪啊，定然是你故意找借口推諉。”
君初月：“……”
她怎麼聽怎麼覺得這葉妍妍是在有意找茬。
正想著反正也說不到一塊去，要不幹脆告辭吧，畢竟她還有大祭師交下來的任務在身呢，可沒空陪著幾個官家小姐閑聊，餘秋璉急忙在旁邊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妍妍，你少說兩句，君姑娘不願意就算了，那咱們不如玩些快活的，放紙鳶如何？”
“這個主意不錯。”葉妍妍點頭，“今天天氣也正適合，你們等等，我這就讓人拿紙鳶過來。”
放紙鳶麼……
君初月看著那些很快被送過來的紙鳶，不由有些出神。
她自小進了祭殿，這些常人的遊戲幾乎與她無緣，印象裏似乎也就是她剛認識慕容封淵的那些日子，曾經跟他一起放過兩次紙鳶，後來就再也沒有過了。
她還記得自己那時候完全不懂得一點技巧，紙鳶總是飛不到半截就掉下來，偏生她還霸著不撒手，結果讓慕容封淵跟在她後麵撿了一天的紙鳶……
笑意不自覺地又在眼底暈染開來。
見其他人都已經挑好了紙鳶，她也伸手從中拿了一個，正要起身，卻聽餘秋璉開口：“若光是放紙鳶，也沒有什麼意思，咱們再加個賭局如何？”
“什麼賭局？”
“你們看那邊的假山。”餘秋璉往外一指，“假山後麵不是有一處空地麼，咱們兩兩一組，一組在假山後麵放紙鳶，另一組來猜放的更高的是誰的，猜對者為勝，如何？”
“好呀。”另外三女都興致勃勃地應道，一邊將手裏挑好的紙鳶放回去，轉而都拿了形態相同的，餘秋璉轉眼看著君初月：“君姑娘，你也換一個吧。”
邊把她手裏的紙鳶拿下來，又遞給她一個新的：“我和妍妍一組，絲韻，你和青姐一組吧，香香，你跟君姑娘一起。哪一組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