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一同去了宜城……”
男人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來,在耳邊回蕩著,一點點揭露著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經過——
“她說,她知道我的心不在她身上,願意離開,隻是在那之前希望能再親手給我做一頓飯。那時我想她到底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最後一個願望,也不算什麼,就答應了她,卻沒想到,她會在那頓飯裏對我下藥。”
說到這裏,慕容封淵下意識瞥了一眼君初月,見女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又急忙解釋道:“……我最後自然沒有碰她,甚至把她留在了宜城,隻是因為藥性的緣故,回來路上的速度耽擱了下來,卻沒想到等我回到府裏時,你已經不見了。”
君初月抿緊了唇。
她聽到男人說起是大祭師暫時封住了他體內藥性之後,忍不住低低道:“……所以那之後?”
“嗯。”
慕容封淵知道她指的“那之後”是什麼,想起自己那天的粗暴,俊顏上不由爬上了幾分窘迫,一句“還疼嗎”在口中繞了半天,最終還是無奈地咽了下去,化作一聲“抱歉”從唇邊溢出。
兩人之間靜了下來。
慕容封淵近乎有些貪婪地看著女孩,仿佛要把她的每一寸、每一根發絲都牢牢地記在心裏,君初月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的有些頭臉發熱,忍不住低聲催道:“後麵呢,所以並不是像雲月穎說的那樣,你對我好是裝出來的,隻為了降低我的警惕?”
慕容封淵:“……”
“也不是像她說的那樣,你為了洗清將軍府的嫌疑默許她做的那些事情?”
慕容封淵:“……”
“還有,你已經想起來當年的事情了,但是並不像雲月穎說的,你當年就很厭煩我,是不是?”
男人修長的手指驀地從柵欄之間伸出來,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是想起來當年的事情了,你我在梨花林裏初識的那些點點滴滴。”
慕容封淵聲調悵然,他怎麼也沒想到雲月穎竟然會知道這一切,甚至還將之告訴給了君初月,這明明是他的秘密,整個皇城都不該有多少人清楚才對,那個死去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曆?如今再想想,似乎更值得商榷了。
當然,現在不是考慮那些的時候。
手指緩緩收回,慕容封淵垂眸盯著女孩墨黑的雙眼。
“但是即便記起來了,我也不敢告訴你,我原諒不了自己當初對你做的那些混賬事情,所以我想著,一切重新開始吧,既然你能嫁給我,就說明你心裏也是有我存在的,那麼我就加倍對你好,讓你重新對我打開心扉……可是我沒有料到,雲月穎,她竟然心思如此惡毒——”
男人的聲音陡然往下一冷,似乎還帶著未盡的怨氣,君初月急忙打斷他:“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慕容封淵:“……”
兩人四目相對,不知不覺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是啊,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可那又怎麼樣呢?
誤會已經造成了,他的女孩還是離開了他,他永遠忘不了,她用發簪抵著自己威脅他放她離開的情景,更忘不了,他在桌上看到那一紙鮮紅休書的情景……
“青州太守和那何校官,是你殺的?也是為了我,是麼?”
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將他的思緒從過往的追憶中拽回。
慕容封淵點頭。
“是,因為那時我以為你被他們雇傭的殺手殺了。”
男人緩緩道,他從自己得知青州太守對她下了通緝令開始,一路敘述下去,語氣透著一絲不願回溯的痛苦,“我看到了程峰和項平的屍身,唯獨沒有看到你,之後我找遍了你在的那個鎮子,也沒有找到你的任何氣息,之後,我就去了青州城打算為你報仇。”
君初月心劇烈跳動起來。
她完全沒有想過,事情竟然會是這樣。
這個男人竟然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為她做了那麼多,甚至因為怕她不高興,而選擇悄悄守候著而避免在她麵前現身。
她還能懷疑什麼呢?
雲月穎當初說的那些話,在這些事實麵前早已不攻自破。
仿佛冰凍已久的心髒又變的鮮活起來,女孩張了張口,還未出聲,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沿著眼角滑了下來。
說到錯。
她又何嚐沒有錯呢?
如果她沒有聽信雲月穎的一麵之詞,再多給他一點說話、解釋的機會,她和他,又何嚐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慕容封淵……”女孩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從柵欄之間伸進去,輕輕拂上男人的側臉。
她感覺著男人在她掌下一顫,接著大手也抬起來,包覆住她的手掌。
“我去向皇上稟明,說明你殺人的原因,請求他釋放你出來。”君初月緩緩開口,“明羅帝國現在還不能缺了你……”
說著,女孩轉身,手卻被猛地攥緊了。
“慕容封淵?”
她回過頭來,對上男人的視線,卻意外發現那雙向來冷厲的鳳眸此刻竟然有了幾絲躲閃的意味:“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
“嗯?”
慕容封淵一點一點放開她的手,看著女孩纖細的手臂從柵欄間收回,盯著自己正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時,話音卻不由自主又憋在了唇間。
“就是……”
君初月:“……”
她看著慕容封淵“就是”了半天也沒“就是”個所以然來,這些天訓練祭殿新人的習慣不由自主就冒了出來,伸手一巴掌拍在男人額頭上。
啪!
一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原本那種悲涼的氣氛瞬間無影無蹤。
君初月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急忙咳嗽一聲以掩飾尷尬,一邊急忙把手又縮回來,背在背後正色道:“你快說清楚,我急著去麵見皇上呢,祭殿還有事情,不能總在這裏耽誤時間。”
“你是不是可以,收回那份休書?”慕容封淵一口氣說出來,鳳眸裏滿是希冀地看著她。
既然現在已經解開了誤會,那他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他想,卻不料女孩皺了下眉頭,開口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