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四人正在鎮外等候,見到慕容封淵踏著月色大步而來,立刻迎接上去。
“將軍。”
開口目光隨之落在了被男人提著的蒙麵人身上:“這人當真是衝著夫人去的?”
說起來這蒙麵人也是倒黴,潛入鎮子的時候居然好死不死的剛好從他們露宿之處不遠的地方經過——
這樣一個民風淳樸的鎮子,突然大半夜裏來了個一看就知道身具武功的人,還拿黑布蒙著臉,任誰都會覺得其心懷不軌吧,結果他們將軍二話不說就跟了上去……
“弄醒了問清楚,是誰指使的。”慕容封淵冷冷的手一鬆,那蒙麵人便重重摔在地上,接著迅速被四個護衛五花大綁起來拖到一旁去了。
而男人獨自踱步到河灘上,摘了鬥笠,在夜露冰涼的草地上坐下來。
天幕的雲緩緩移動著,不時遮住那一彎弦月,落下的月光便因此而忽明忽暗,仿若人的心情,忐然不定,卻又帶著一絲小小的竊喜。
多少天了?
這還是他第一回,在那麼近的距離看著她。
原來她也這麼晚還沒睡啊……
之前都聽那個小乞兒說最近他們醫館最近十分忙碌,卻也沒有真正去看一眼,今天才知道,竟然已經忙到了這個份上。
也不曉得她有沒有吃好、睡好……不過比起她離開將軍府的時候,氣色似乎確實要好了不少。
嗬,畢竟現在她旁邊那個叫鬱夙的男人是個大夫。
那個男人。
男人……
按在地上的雙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倒映著水天月色藏藍夜幕的鳳眸裏滿是暴動氣息翻滾,若有人此時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毫不懷疑下一秒,他就會衝過去殺了鬱夙。
“將軍,問出來了。”
驀地,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慕容封淵身體一僵,宛如突然回神般,那種暴躁感在刹那間硬生生被壓了下去——
縱然再多不甘,可除了這樣遠遠看她一眼,聽一聽有關她的消息之外,他又能如何?
他不是沒有強硬地把她囚禁在身邊過,可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血。
他還記得那些血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紅的耀眼,而她自己卻還在朝他笑著,那染血的笑容就像是一根針,狠狠紮穿了他的心髒,讓他有生以來頭一回感受到深深的無助。
他該怎麼辦?
除了拿著那一紙休書讓她離開,他還能怎麼辦?
嗬。
他什麼都做不到。
長出了一口氣暫時撫平了胸中鬱結,男人轉過身,言簡意駭開口:“說。”
程峰目光迅速從地麵收回。
那裏的草葉已經近乎化為齏粉,隨風而逝露出下麵深棕色的土地,他知道那都是慕容封淵剛剛未曾控製的內勁外放所造成,心裏禁不住微微震撼。
“那人是青州境內的一名殺手,受青州城一何姓校官雇傭,去刺殺夫人還有那個男人。”
何姓校官?
青州城?
慕容封淵神色微冷,餘光遠遠朝那被審的殺手掃去——
程峰他們畢竟是跟他從軍隊裏出來的,手上都有一套不下於刑部的審問技巧,因此從俘虜口中問出有用訊息並非難事,他也相信他們的本事,隻不過這回……
鳳眸眯了又眯,誰也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男人緩緩下令:“程峰、項平,你們兩個繼續留在這裏守著,她若是遇到什麼困難或者問題,你們想辦法替她平了,但不許被她發現你們的存在。”
“是,屬下遵命。”
“你們兩個。”慕容封淵又看向沒點到名的另外二人,“押上他,跟我去青州!”
“是!”
……
這一天青州太守心情是格外的好,不光是因為他的第十七房小妾給他生了個兒子,更重要的,是何校官所帶來的消息。
“真的沒問題?你找的那個殺手。”
“自然,屬下敢以這一身官袍擔保。”何校官站在下首處微微弓著腰,兩手相叉著滿臉都是諂媚:“屬下當初按了您的吩咐,去打聽到了這青州有名的殺手名單,屬下找的這位,可是名單上排行第二的高手,據說隻要是他出馬就從來沒有失手過的時候,屬下猜想著,現在那一男一女已經成了刀下亡魂了吧。”
“哼。”
青州太守冷笑漣漣:“希望如你說的那樣,不會教本官失望。隻是可惜了君神醫,那麼一個大美人兒最後也落到這香消玉殞的下場,實在是暴斂天物啊……”
“那都怪她自己,不知好歹要和大人您做對,她當初要是應了做您的妾,現在不就撿回一條命了麼。”何校官馬屁拍的極為順溜,落在青州太守耳中自然是心情大悅。
“說的是,還有那什麼慕容將軍,哼,好好在皇城做他的將軍便是,偏生要跑到我這青州來,想威脅本官?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地盤,天高皇帝遠,皇帝老子都管不著本官,就憑他?本官就要讓他知道,得罪本官的下場,讓他後悔莫及!”
何校官諂笑接口:“而且他還根本不知道原因,這才讓是讓人心大快的地方……”
話音未落,一個東西被重重砸到了他的身上,又彈下去,在地上滾了滾,最後停了下來。
“什……”
何校官剛想斥問,話到嘴邊,在看清那物體真相的時候又下意識咽了回去,而青州太守亦已瞠大了眼睛呆若木雞——
那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兩眼大張似死不瞑目,脖子上斷口的血液還在淅瀝瀝往下流著,顯然是剛剛才身首分離不久。
“什麼人?”
何校官回過神,立刻拔出佩刀擋在了青州太守前麵,很快,一道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當中,手中重劍猶自滴著血,本是清雋的容顏此刻冰冷嗜殺如地獄而來的魔神,正一步一步走近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
何校官駭然地步步後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濫殺無辜!”
程峰跟在慕容封淵身後進入,聞言道:“無辜?一個殺手,手中不知握了多少條性命,殺之不過是為民除害,談何無辜。”
殺手?
何校官眼角狠狠一跳,又不自覺地看向地上那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