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兄難道不覺得那新開的鬱氏醫館近日實在太過囂張了嗎?”
華大夫聞言不覺皺了皺眉,他當然感覺出了最近幾日的變化,隨著鬱氏醫館的如日中天,他這裏已經好幾天沒有開張了,若真這樣繼續下去,早晚有一天他得關門大吉。
明白這其中問題的嚴重性,華大夫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那麼,不知張兄有何打算?”
“你我在這鎮上皆行醫數十載,乃是正統,早前雖然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也都過去了,如今豈能被外來之人給欺占了去?”張大夫說話間一臉義正言辭,“若說打算,自然是你我聯手,早早將那鬱氏醫館的邪門歪道給趕出鎮子才是。”
“該如何做?”
“嗬嗬,山人自有妙計!”
張大夫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一邊如此這般這般的說了一段,聽的華大夫是連連點頭,兩人一拍即合,末了張大夫臨走的時候兩人又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各自準備去了。
過了兩天,小鎮上平靜的生活再一次被打破——
“什麼庸醫,還我女兒命來!”
一大早天還沒亮,叫罵聲就在鬱氏醫館門口響起。
“哎喲這不是王家嬸子麼,怎麼了這是,一大早就在鬱大夫門口說什麼呢?”有早起的鎮民聽到動靜過來詢問。
就見王家嬸子指著鬱氏醫館的院門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大罵:“還能有什麼事,我家閨女得了風症,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往年也都會犯上幾次,抓幾副藥吃了就好了,這回我想著這鬱氏醫館離家近些,就到這裏來抓藥,可那庸醫,也不知道開了什麼狗屁方子,我女兒照方子吃了藥,今天就、就不行了啊!”
說到這裏,王家嬸子噗通一聲跪坐下來拚命用手捶地:“我們王家就這麼一個閨女,你們說,這不是要了我們全家的命嘛我的天哪……”
“王家嬸子,你快起來,地上涼,別傷心了,咱們都是鄉裏鄉親的,隻要有這回事,咱們一定為你討個公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聚集過來的人漸漸增多——
“怎麼回事?”
“聽說是王家的閨女,本來沒啥大毛病,吃了這鬱氏醫館開的藥,今天一命嗚呼了。”
“發生什麼事了?”
“這鬱氏醫館醫死人了,死的是王家的閨女,這不,王家嬸子找上門來了,喊著要殺人償命呢!”
一傳十十傳百,加上鎮子又小,不過兩刻鍾的功夫,小鎮上的人就全部知道了這個消息,人命關天,頓時引來了眾怒,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過來,一時間群情激憤,有年輕體壯的後生,扛著鋤頭捋起袖子就要上去砸門。
就在這時,院門打開了,一道纖細的身影沐浴著破曉晨光踏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孩身上自帶的氣質太過淡雅安然,外麵的喧鬧聲一瞬戛然而止,而那將鋤頭舉得高高的年輕後生一腔鬥誌也在刹那間熄滅,訕訕地放下鋤頭往後退去。
君初月一圈環視下來,不溫不火淡淡開口:“眾位父老鄉親,你們這是?”
話音打破了沉寂。
眾人紛紛回過神來,一婦人搶先叫道:“你還有臉問!你們醫館治死人了知不知道?老王家的丫頭就是因為喝了你們開的藥,昨天還好端端的一個人,今天就……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
“就是!”
附和聲頓時一呼百應、此起彼伏,音量大到幾乎要將屋頂的瓦片給掀起來。
君初月凝神了一會,就聽出來基本上都是在罵他們的,譬如說他們是庸醫見錢眼開謀財害命,要求討還一個公道;還有說他們敢做不敢當,裝傻充愣,是縮頭烏龜之類……
隻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小乞兒站在人群外麵遠遠看著這一幕,在躊躇了半晌之後,轉身一溜煙地跑走了。
“你會開錯藥方嗎?”女孩低聲問著不知何時站在了她側後的溫潤男子。
“你以為呢?”
“不會。”君初月自問自答的很是肯定,比起這些鎮民的話來,她更相信鬱夙的醫術,畢竟連小小風症都醫不好,又如何能在鬆州藥穀的醫聖之爭上一舉奪魁?當然也更相信他不會犯下這種會開錯藥方的低級錯誤。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你不覺得奇怪嗎?”鬱夙淡淡一笑,接著神情自若地走到她前麵:“眾位父老鄉親,請安靜一下,有什麼話慢慢說,把情況說清楚,我就在這裏,既不跑也不躲,如果確實是我的責任,我必定負責到底絕不推諉。”
清朗溫潤的男聲如潺潺泉水,奇妙地撫平了人心中的躁動。
隻見一群人簇擁著王家嬸子到了最前麵,四目相對,那王家嬸子不由自主地咕嘟咽了口口水,臉上泛起一絲緊張的神情。
就在這時,人群裏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王家嬸子,你怕什麼,有什麼話就說,咱們鎮子上的人都給你撐腰呢!”
“就是就是,王家嬸子,你放心說!”
隨著又一連串附和,那王家嬸子終於抹著眼淚開口道:“鬱大夫,你又何必裝傻,我老王家就這一個閨女,就算豁出我這條命來,我也一定要給女兒報仇,討回這個公道。”
“並非裝傻或是逃避責任,隻是我向來對自己的醫術很有自信,不知能否讓我再看一眼令媛?”
鬱夙不緊不慢開口,卻不曾想這句話引來王家嬸子爆發般的怒火:“鬱大夫,你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拿我女兒的命開玩笑嗎?我家閨女人都去了,你還想對她幹什麼,是欺負我老王家沒人了是不是?”
“自然不是,隻是此事蹊蹺,須得辨明真相,相信王家嬸子也不願看到自家閨女死的不明不白吧。”鬱夙淡笑開口,不等對方發火緊接著又甩出一記猛藥,“或許,令媛隻是假死,現在送來也許還能救下一條性命,況且這裏這麼多人,又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你還擔心我會做什麼手腳不成?”
這話倒是引來的為數不少的讚同,就見王家嬸子臉憋的通紅,半晌終是一拍大腿,指著鬱夙的鼻子吼道:“好,我就看看你這個庸醫到底想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