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當他們急急趕回藥鋪時,那女子已經不負所托將熬好的湯藥分發了下去。見疫病已經完全除去,兩人也徹底安下心來,不顧百姓們的挽留,當天就驅車沿著另一條路離開了疫區。
“耽誤這麼長時間,也該讓你看看我說過的花海了。”鬱夙溫潤的聲音從車外傳進來。
君初月伸手掀開車簾探頭出去,瞬間清風習習,從耳畔吹拂而過。
正坐在車夫位置上趕車的男子意識到她在朝外看,回過頭來輕言細語:“累了吧,很快就到歇腳的地方了,這裏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要是這次沒跟你跑這麼遠,我都不知道明羅帝國境內會有這般美麗的去處。”
離開疫區之後,她才真正發覺青州的美。
比起鬱夙口中所形容的有過之無不及。
仿佛點綴大地上的一塊綠色寶石,春深似海、山明水秀,而隨著在這片土地的不斷深入,這種美就更是接踵而至,令人心曠神怡。
鬱夙聞言笑起來:“這還是比較一般的景色,等到了花海,你就知道什麼叫作絕景了。”
“嗯。”君初月半眯著眼睛。
馬車正經過一處大湖,湖麵遙遙望不到邊際,萬頃煙波倒映在她的眸中,悄然間輾轉便流瀉出滿目悠然春色:“越來越期待今後的生活了,鬱夙,你說的花海是在城鎮附近麼?”
“離最近的城鎮大約兩個時辰步程吧。”鬱夙說了這句話之後,忽然沉默了下來,隔了半晌,才輕輕拋出一個問句:“初月,你是祭殿的人吧?”
君初月一愣:“你怎麼知道?”話出口她便猛地想起了什麼,目光再次悠悠看向遠方:“是不是程峰他們跟你說的?”
那次她被慕容封淵帶回去之後,也不知道程峰對他說了些什麼,但想想看就知道,諸如她是慕容夫人又是祭殿中人,教他不要妄圖高攀之類的說法應當不會少。
如今她雖已休了慕容封淵,但祭殿,卻仍是她無法脫離的——
所謂隻為自己而活的自由,於她而言也不過隻是一時的遐想而已吧。
一絲淡笑在她唇畔浮現出來:“你想說什麼?確實,我是祭殿的人,隻要祭殿有任務,我還是要回去執行。”
“沒什麼,如果你要回去,我自然會陪你,畢竟花海雖美,但總住一個地方也還是會膩煩,多走走也是有好處,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是從那個地方出身。”鬱夙話裏帶出幾分驚奇,“那可是明羅帝國最為神秘的機構了,能不能跟我說說,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祭殿祭殿,顧名思義,自然是祭祀天地,為民祈福的所在了。”君初月笑道,同時在心底補充了一句:也是個充滿了黑暗的地方。
鬱夙卻不知道她內心所想,隻順著她說的話接道:“祭祀天地、為民祈福……怪不得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
特別的氣質……嗎?
君初月淡淡笑了笑,不再說話。
隻聞馬蹄聲和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徜徉青山綠水間踏著官道一路向前。
又過了幾天,他們終於到了所謂的花海小屋,正如鬱夙所說,那是一個極為驚豔的所在,繁花似錦,放眼一片姹紫嫣紅。
鬱夙在那裏把自己的針灸之術一一傳授給了君初月,女孩學的很快,半個月之後便可以獨立上手了,神醫的名號也漸漸在青州境內傳開來,隻不過這一次的神醫,稱呼的是那個纖細淡然的美麗女子。
而在青州之外,冰雪消融、草木春生,明羅帝國的冬天眼看著就要過去。皇城百姓齊聚街頭,正歡呼著迎接將士凱旋歸來。
慕容封淵一身戎裝策馬走在最前。
邊疆連日的風霜征戰使他麵上多了幾分冷厲,周身氣勢也似更甚從前,但這無礙於皇城那些官家小姐對他的追捧和示愛——
君初月離開慕容封淵的事情在皇城已經不是秘密,而過去在他眼中又隻有一個雲月穎,如今這兩人都不在了,那些愛慕他的官家小姐自然也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論功行賞之後,慕容封淵進了紫宸殿。
皇帝心情顯得很好,不等男人行過君臣之禮便揮手讓賜座,一邊又將他誇獎一番,慕容封淵心靜如水,自從君初月離開後,他的世界就好像變成了灰色的,對什麼都提不起了興趣,連性情都不似之前那般暴烈,此刻也隻是淡聲開口:“謝皇上厚愛,不知皇上召臣來此,有何要事?”
“愛卿與君初月和離如今也有數月之久了吧。”皇帝慢悠悠道。
男人一怔,有些反感瘡疤這樣被當麵揭開,但他的情緒也不會在皇帝麵前表露出來,頓了頓,聲音依舊不溫不火:“是。”
“愛卿乃是明羅帝國棟梁之才,身邊理應有個賢內助——”
慕容封淵鳳眸一挑,他隱約已經知道皇帝接下來要說什麼了,果然,就聽其緊跟著說下去:“朕以為,尚書家千金不錯,又是獨女,與愛卿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朕便下旨將她賜婚與你,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回皇上,臣無意成婚。”男人回答的毫不猶豫,絲毫沒有顧忌道這樣做是不是拂了皇帝的麵子,反倒一字一句說的鏗鏘有力:“臣的妻子,隻有一人,除她之外,臣任何人都不願接受。”
她,指的是誰,皇帝自然心知肚明。
一年多以前這兩人成婚便是他下的旨意,可誰曾想才一年的功夫,這二人竟然就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和離了,這可是有損他皇家的顏麵,為此他一怒之下還曾降罪於慕容封淵,隻是沒過幾天邊疆戰事吃緊,隻好又派了慕容封淵帶兵出征,這一去,就到了現在。
那時的氣憤也隨著時間而消散了不少,皇帝眯眼看著這位從十三歲起就為國效力的年輕將領,心裏忽然想到會不會是這對夫婦之間出了什麼誤會才以和離結束,其實未來還會有反轉呢?
慕容封淵此人又有著非凡的軍事才能,明羅帝國江山的穩固和擴張缺不了他,自己自然不能把他逼的太緊。
於是嗬嗬笑道:“愛卿不願也沒關係,此事是你師尊,祭殿的大祭師提出來的,想必她也是不想看著自己唯一的徒兒沉湎於回憶不可自拔吧,不如愛卿就試著與尚書千金相處相處,若是不成也可好聚好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