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找不到就越是心慌。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看著暴雨將息,遠處卻突然傳來一聲虎嘯,緊接著又有狼嚎聲響起,似乎有猛獸撕打起來。
君初月本想繞路而行,但不知怎麼的腦子裏陡然靈光一閃,咬咬牙,懷揣著一絲希望深一腳淺一腳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結果事實證明,她這選擇當真是對了。
當她跌跌撞撞走到一處斜坡,從樹後探出身子朝下望去時,驚得差點停住了呼吸。
眼前是一處由兩片斜坡所夾雜出的v字形河穀,河穀中激流湍急。一道白衣身影正趴在河旁邊,半身泡在水裏無聲無息一動不動。
除了鬱夙還能有誰?!
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之後,君初月惴惴不安的心反而安定了下來,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急著下去救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河穀對岸。
入眼之處,是一頭猛虎在和群狼對峙,無數雙綠幽幽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著,顯得格外可怖——
她就是被這些家夥的吼叫聲給吸引過來的。
看到這裏,君初月大致可以猜出來之前發生了什麼,必然是在鬱夙尋找她的時候不慎遇到了狼群,又在逃命時遇到了前有虎後有狼的局麵倉促間跌下河穀。
不過正所謂禍兮福倚,老虎誤以為狼群在挑釁於它,而狼群不肯放棄即將到手的獵物而久久不肯離去,兩類猛獸僵持著,倒給了君初月一個救人的機會。
簡單感應了一下風向,因為氣味會隨著風向流動,當人站在下風處時哪怕距離很遠,嗅覺靈敏的動物也能很快察覺到,而處於上風時則正好相反,這一點還是當初慕容封淵教給她的。
慕容封淵!
這四個字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逝,君初月急忙搖了搖頭,暗暗嘲笑著自己明明都離開了,怎麼又會想到他,現在至關重要的應該是趕緊把鬱夙救上來才對。
運氣不錯,她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上風處,隻要小心點不發出聲音,驚動上麵那兩類猛獸就行了。
又仔細查看了一番周圍的地形,這一查看還真讓她看到了一個好去處。
那是一處岩洞,距離鬱夙所在的地方大約有十多米遠近,大小剛好可供一個人通過,但對於虎狼來說就有些捉襟見肘,而她一個人在林間或許對付不了群狼和猛虎,可若是借助地形的優勢那便又另當別論了。
而且岩洞還能用來避雨,怎麼想也都是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君初月深吸一口氣,目光淩厲起來,彎著腰宛如一隻靈貓般悄然向河穀遁去,雨幕加上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將她的身影完全掩蓋,以至於狼群和猛虎相互對峙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不速之客,等它們發現的時候,君初月已經把鬱夙半背半扛著快要拖到岩洞口了。
狼群哪裏還顧得上猛虎,隨著頭狼一聲啼哭般的悠長狼嚎,幾十頭凶悍的野獸紛紛朝河穀下撲了過來。
它們速度極快,幾乎眨眼的功夫君初月就能感覺到撲鼻的腥臭味在身後彌漫開。
眼看著岩洞隻剩咫尺之遙,她想都沒想拖著鬱夙來了個就地打滾,兩人調了個方向一前一後挨著地麵衝進了岩洞。
她一隻腳上的靴子被衝在最前麵的惡狼狠狠咬走,同時又一個碩大的狼頭在她的麵前不甘心地停下來——
它的身子被洞口卡住了,張大嘴巴也隻能撕咬到一口空氣,接著它退出去又換了另一頭狼進來,也是一樣無可奈何,最後幾十頭狼都試了一遍發現的確夠不到時,才惺惺地結伴離開。
君初月一顆懸在嗓子眼裏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原處。
岩洞內部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屬於典型口小腹大的結構,她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鬱夙身邊,剛才因為在泥濘中打了滾,又不像在外邊有雨水衝刷,現在他們兩人的衣服都已經髒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這樣的天氣可不能再穿濕衣服。君初月默念著,雙手移到鬱夙前襟上,稍作猶豫便一件件扒了下來,最後隻留一條褻褲在身上,女孩心無旁騖,又在旁邊點著了一堆火,借著火光開始給鬱夙檢查傷勢。
幸運的是男子身上並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傷,隻有一些淩亂的擦傷而已,君初月估摸著他昏迷的原因是摔下來時撞到了頭,不過脈搏趨於平穩,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她摸了摸懷裏,好在隨身攜帶用於跌打損傷的藥粉並未受潮,便一股腦兒地灑在男子身上破損的部位,做完這一切,她才像虛脫似的往後一屁股坐倒在地,扭頭向洞外看去。
雨已經停了。
旭日初升。
朝陽那特有的金紅色光線斜射下來,夜幕就如書頁掀開一般徐徐褪去,山林一寸寸變的明亮起來……
君初月猛地驚醒過來。
眼前晃動著男子的身影,她皺了皺眉,看看四周回憶起之前的情況,撐著地麵坐起來,一手抵住額頭自言自語道:“我睡著了……”
“你這是勞累過度。”溫潤的聲調接過她的話。
抬眼,隻見鬱夙似是已經恢複了,看向她的目光帶著一絲愧疚:“抱歉,初月,我不應不聽你的勸告,這般隨意就到山林裏來,還害的你多跑一趟。”
“總歸你也是擔心我。”君初月笑了笑,“沒事就好,你衣服已經幹了?”
她見他已經穿戴整齊。
男子聽她這麼一問,卻忽然欲言又止起來,如玉般的麵容上也帶起了些許紅潮,把君初月弄的一臉莫名其妙,直到他又提起衣服的事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指自己在他昏迷時扒了他衣服的事情。
立刻輕咳了一聲,正色道:“鬱夙,你別想多了,你對我而言亦師亦友,曾經又救我一命,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換作別人這次我也都會這麼做,並沒有其他的什麼理由,也不會改變什麼,希望不會給你造成什麼誤會。”
鬱夙:“……”
他向來溫潤的神情因她這句話迅速閃過一絲晦暗,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笑了笑:“我也是擔心你一個姑娘家會覺得有什麼,既然沒事,那就算過去了吧……可以麼?”
“自然就過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君初月站起來,“也該回去了,不知道疫區那些百姓現在怎麼樣。”
她有些憂心忡忡。
鬱夙看她一眼,也同樣皺起眉頭:“我的金針給他們壓製個三五天不成問題,隻是藥……”
“草藥我那天都送去藥鋪了。”君初月將她重新進山之前將草藥和藥方都交給染病女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末了忍不住問道:“我就這麼把你的藥方交給別人,你不會在意吧?那天實在是事態緊急。”
“當然不會。”鬱夙笑起來,“藥方我既然傳授給你了,那就是你的東西,你有權自由處置,想把它給誰就給誰。”
君初月放下心來:“不管怎麼說也耽誤不少時間了,回去吧,看看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