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夙同意了她的要求。
當天他們就踏上了從鬆州返回皇城的路——
落霞山的小屋裏,還有些能派的上用場的物品,隻要回去一打包,他們就可以前往下一個城鎮。
但君初月沒想到的是,她和鬱夙前腳剛離開鬆州,那名禦醫院的大夫後腳就寫了封信,綁在信鴿的腿上放了出去。
可想而知,趕路再快,也比不過會飛的。
禦醫院的人在接到這封飛鴿傳書後不敢怠慢,立刻送進了將軍府。
慕容封淵一如既往頹廢,他本不欲見客,但一聽是為君初月而來,頓時就改口讓放入進來。
見到慕容封淵的瞬間,那送信的宮人禁不住腿一軟。
男人大概是很久沒打理自己了,下巴上濃濃一圈絡腮胡子,滿是血絲的鳳目裏透出如鷹隼般的光,就像是一頭困獸,隻在那裏一坐,就無意識散發出懾人的壓力。
“信呢?”
伴著低啞的嗓音響起,那宮人猛地反應過來,急忙將信放到走過來的程峰手上。
程峰拈著信看了他一眼,回身轉交給慕容封淵:“將軍。”
男人接信的手竟然有一些顫抖。
小心翼翼地展開那疊的小小的信箋,上麵字跡很潦草,應當寫的時候十分匆忙,內容大致是說在鬆州藥穀參與醫聖之爭的時候遇到了君初月,當時她和一位鬱公子在一起,並且易容成了他的丫鬟,現在應當是回皇城了……
她回皇城了!
慕容封淵完全忽略了這個和君初月一同出入的所謂“鬱公子”,而滿心都是她回來了的消息!激動直接就展現在了臉上連掩蓋都掩蓋不住。
“程峰,備馬!”男人唰地起身,二話不說就大步往外走。
他要去接她!
慕容封淵帶了包括程峰在內的四個護衛,就匆匆上了路,就連他座下的戰馬都能感覺到主人身上所傳來的激動之情。
兩個時辰以後,他們遇到了從鬆州回返的君初月二人。
慕容封淵勒停了坐騎,冷冷地看著遙遙相伴而來的那一男一女。
很刺眼的場景!
盡管君初月易了容,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出那就是他要尋找的女孩,因為氣質是不變的,那如蓮一般淡雅的感覺,隻有她才會有。
而她旁邊的男子也是溫潤如玉,如果不看女孩易容後的樣子,這二人走在一起竟然有那麼幾分金童玉女的味道。
直到這時他才想起,那信上的確是說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鬱公子?”
慕容封淵低語,聲音就像摩擦過陡峭岩間的山風,嘶啞中帶了一絲鋒銳。
程峰聽見了,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將軍……似乎不太高興。
不過夫人做的也的確有些過了,男女授受不親不說,她又是有夫之婦,如今卻毫不避諱地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有說有笑。
程峰正想著,慕容封淵已經開口了。
“君初月!”
正和鬱夙談笑風生的女孩聽到聲音愣住了,吃驚地轉頭看去。
那是……慕容封淵?
入目一瞬間女孩眸子一陣不可置信的收縮。
他什麼時候竟然變成這副模樣了?
眼看著原本清雋俊美的男人變的如此頹廢不修邊幅,君初月覺得自己本該靜如止水的心竟然又隱隱出現了宛如針紮般的感覺。
慕容封淵……
不!
打住!
不能這樣!
她不能再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
既然已經決定了離開,就不應該再對這個男人有任何留戀!
心神陡然一震,君初月猛地冷下臉來,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出無比殘酷的幾個字——
“閣下何人?”
閣下何人。
四個字就像雷霆一樣,擊打的慕容封淵頭暈目眩。
他死死盯著女孩,盯著她目光裏的冷漠和疏離,咬牙道:“你問我是何人?你當真不記得我了麼?”
“難道我應該記得閣下?”
君初月曬然一笑,語氣似乎還帶著點調皮的戲謔,但落在慕容封淵耳中,卻滿滿的都是諷刺。
她到底是真的不記得他了,還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他,無論哪一點,都無疑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慕容封淵心痛難耐,他忽然想到,也許當初,她也是這樣的心情在麵對他吧?
如今,他終是遭了報應。
“跟我回去。”男人策馬上前,無視了鬱夙的存在,隻執著的要將女孩帶走。
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攔在他麵前。慕容封淵鳳眸劇烈眯起。
“這位朋友,你沒有聽到嗎?她說不認識你。”
慕容封淵強壓住怒火,目光一點點從那隻手上移開,落在立於男子身後的女孩身上。
“你是我的妻子,慕容府的女主人。聽話,跟我回去。”他極力把聲音放低放柔,諄諄善誘著。
可女孩一點兒也不買賬,看他的眼神猶如看陌生人。
不!
比陌生人還不如。
至少她看陌生人隻是淡然而已,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漠。
慕容封淵呼吸一頓,就在這時候,鬱夙又開口了:“朋友,如果無事的話煩請讓一下,我們還要趕路回去,若耽誤了時間就不好了。”
我們?回去?!
慕容封淵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已經繃的岌岌可危,一絲冰冷的笑在他臉上浮現出來:“程峰,拿下他!”
“是,將軍!”
隨著話音四名護衛當即就要上前擒拿鬱夙。
君初月見狀怒喝:“你們敢!”
四名護衛隻猶豫了一下,就聽見慕容封淵更大的聲音飽含怒火地響起來:“拿下!!”
四名護衛這下不敢怠慢了,程峰在心裏念就叨了一句“夫人得罪”,接著一揮手,和同伴一起三下五除二就把鬱夙給反剪起來。
“你們,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鬱夙大吃一驚,但他不過是個大夫,手無寸鐵,根本無從反抗:“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平白無故抓人?”
無人理睬他。
慕容封淵緊盯著君初月:“跟我回去,我就放了他。”
聲音在空氣中微微顫抖,帶著一縷隱隱的乞求。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女孩怒極反笑,“慕容封淵,你還是如此卑鄙!”
她叫他的名字了。
她終究還是認得他。
男人慘然一笑,眼底透出絲絲瘋狂:“隻要能把你帶回去,卑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