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打破了場中形勢。
圍觀眾人都從沉浸的狀態中回過神,相互看看,也紛紛開始議論起來,各自抒發著自己的觀點,爭議一時如百花齊放。
而場中被打斷話語的那名大夫臉色就很難看了。
他深深覺得自己被拂了麵子,因而聲音一頓,接著冷笑譏諷,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隨下巴而動:“閣下難道不知隨意打斷他人是極不禮貌的行為?”
鬱夙聞言一笑:“實在抱歉,隻是覺得閣下藥方可以更加細化完美,因而口快了一些,既然閣下不喜,那就算在下多話了,還請閣下不要放在心上。”
此時君初月已經走到了他身邊,鬱夙說完,目光收回來:“我們走吧。”
“好。”
眼看著這兩人就要離開,圍觀者齊刷刷給他們讓開一條路,那大夫更是氣急——
他本以為這醫聖稱號已經是囊中之物,手到拈來,內心正沾沾自喜著享受別人崇拜目光的時候,誰曾想那個姓鬱的簡單一句話,就打破了這一局麵,宛如將他從神壇上拉下來一般,現在整個場內再安靜聽他說話的已經沒有了,就連負責考核之人也在相互商討著稱頌鬱夙對他藥方的改動。
本來這些稱頌該是屬於他的,都怪這個姓鬱的,不但搶了他的風頭,而最可恨的是還一臉清高的樣子就這麼要走,豈不是更襯得他沽名釣譽了?!
當下忍不住大喝:“給我站住!”
就連聲音都因為憤怒而變的尖細起來,像是被閹割了一樣:“姓鬱的,你可敢和我再比試一番?”
“不知閣下想要比試什麼?”男子停下腳步,回身笑得溫潤無害。
“哼,你不是很有本事嗎?這樣,此病人身患多種病症,牽一發而動全身,方才我是針對單個病症所開藥方。如今你我就來比試比試,看誰棋高一著,用最少的方子治好此人。怎麼樣,你可敢接受?”
他冷笑,心說恐怕你連此病人患了多少病症都看不出吧,昨天讓你出了一天風頭,今天就讓你出出醜!
鬱夙不慌不忙:“請賜教。”
病人雖然隻有一位,但此處都是杏林中人,因此即便隻是單純口述藥方而不實踐,也不會出現蒙混過關的情況。
規矩很快完善下來,負責考核之人給他們分發了紙筆,鬱夙和那名大夫便各據屋子一端坐下開始奮筆疾書起來。
場內一下子變的很安靜,靜的仿佛掉下一根針都能聽的見一樣,眾人都在翹首以待這場比試的結果。
半個時辰以後,那名大夫率先擱下了筆。
他遙遙看了鬱夙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挑釁和得意,接著將寫好的藥方呈交給了藥穀負責考核之人。
那幾人拿到他開出的方子看後紛紛點頭,肯定之意溢於言表,那大夫愈加得意,眼看著時間分分秒秒流逝,鬱夙這邊還沒有停筆的意思,久而久之,圍觀的人便又禁不住開始議論起來。
“看來勝負已定了,年輕人果然還是不應該太過張揚啊。”
轉眼,整個場中就隻有君初月一個人還在靜靜等待鬱夙完成自己藥方的撰寫了——
她相信鬱夙的能力,相信他一定會來個大反轉。
當然,她如今這樣其貌不揚丟在人堆裏幾乎找不出的丫鬟,旁人也並未把她當一回事。
很快,規定時間已近尾聲。
藥穀負責考核之人開口:“鬱公子,時間到了,你……”
“請過目。”就見男子應聲站起,將紙筆一同送上。
隨著負責考核之人將寫有藥方的紙張攤開,瞬間全場目光都齊刷刷地聚集了過去。
那大夫也微微緊張起來,可當他看到負責之人眉頭開始皺緊,一邊和旁人低聲詢問和爭執著什麼,還不時搖頭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提前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圍觀者也陸續走過來,開始先一步向他道賀了,看著這一幕,君初月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沿著人潮的反方向走到鬱夙麵前:“怎麼樣?”
“相信我。”鬱夙笑了笑,心情像是絲毫沒受眼前形勢影響:“這點能耐沒有的話,我怎麼敢說教你?”
正說著,那大夫驕傲地在眾人簇擁下走過來:“怎麼樣,可認輸了?沒有那個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也免得丟人現眼,這強中更有強中手,不是你學點皮毛就可以出來賣弄的。”
那大夫以前輩身份自居,正得意洋洋在說教著,後方也響起了藥穀負責考核之人宣布結果的聲音:“諸位,此次鬆州藥穀的醫聖之爭,經過藥穀眾老共同裁定,終於得出了最終結果,勝出者乃是——”
那大夫站在鬱夙他們麵前自得又故作矜持地撫摸著下巴上的山羊胡子。
鬱夙笑而不語。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要聽見那大夫的名字時,負責考核之人接下去說出的話讓全場頓時驚掉了下巴——
“鬱公子!”
隨著聲音,在全場嘩然中,君初月朝鬱夙淡淡一笑:“恭喜。”
那大夫僵住了,先是難以置信地呆了幾秒,接著大怒:“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的藥方怎麼可能比我的更好?我不信,我要求讓大夥評判!”
又厲聲對鬱夙道:“你可敢把藥方放出來,讓眾人一觀?”
“自然可以。”鬱夙說著,朝藥穀那負責審核之人一拱手:“勞駕了。”
兩張藥方很快被展示出來。
那大夫目光落在鬱夙所書的那張藥方上,神情不斷變幻著,由一開始的不屑一顧,再到吃驚、無法置信……以至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地蔫了下來。
連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鬱夙的藥方不但更為精妙,而且用的都是最普通的藥材,哪怕是平民百姓,也能輕易購買齊全。
“我輸了……”
他喃喃道,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千辛萬苦籌備為爭這醫聖之稱,到頭來竟然會輸給一個年輕人!
而圍觀者中那些提前就向其道賀的人,此刻也不免尷尬非常,麵麵相覷著既想上前套幾句近乎,又自覺趨炎附勢的太過明顯。
就在這時,眾目睽睽之下,那輸掉的大夫噗通一聲跪在了鬱夙麵前:“鬱公子,鄙人才疏學淺、坐井觀天,今日方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懇請鬱公子大人不計小人過,收我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