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從未見過的他

君初月:“……”

她抱著雙腿往懷裏更收了點,臉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聽到腳步聲響起稍稍抬了下眼睛,用餘光看著慕容封淵走了出去,背影消失在門扉的另一邊,這才舒展開身體,腳也從床上放了下來。

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夏荔端著水盆敲門進屋的時候,一眼看到君初月正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

“夫人,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她急忙把水盆放在旁邊的架子上,過去給女孩更衣。

君初月沒說話,起身洗漱了,又坐在桌前讓夏荔給她梳妝綰發。

隨著時間逐漸流流逝,眼看著銅鏡中倒映的人影一頭如雲烏發被巧手綰成垂髻,又以一支珠釵固定時,她忽然問道:“夏荔,雲閣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這個奴婢倒是不清楚,夫人您想知道些什麼?奴婢這就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我隻是隨口一問。”

“哦……”

夏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大概是看出君初月情緒有些低落,頓了頓,又道:“夫人可是心情不好?奴婢聽說東三大街上有位說書先生,講的特別好,每天門庭若市,要不奴婢去請他來府裏說書給夫人聽,也好讓夫人換換心情?”

君初月一怔,隨之緩緩開口:“請來府裏就不必了,今天天氣不錯,等用過早飯,你陪我過去聽吧。”

正如夏荔所言一樣,或許聽聽說書人講故事,能轉換一下她現在悶堵的心情也說不定。

從將軍府到東三大街要經過兩條巷子,走到第二條巷子的時候,夏荔很是疑惑地回頭看了兩眼:“夫人,是奴婢的錯覺嗎?奴婢怎麼總覺得有人跟在後麵?!”

“不是錯覺,是真的有人跟著咱們。”

“啊?”

“雲閣的人。”君初月說著,皮笑肉不笑地在唇邊挑起一道弧度:“那個叫葉兒的,跟了咱們一路了。”

區區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丫鬟,想要悄無聲息地跟蹤她又豈是易事?!

早在剛出將軍府大門時她就注意到背後遠遠跟著個“尾巴”,隻不過她是典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若說以前還擔心被捏造個什麼罪名出來讓慕容封淵遷怒,那麼清晨那一番對話之後,她現在幾乎是無所謂了——

跟就跟吧,隻要對方不惹出什麼幺蛾子來,她也沒興趣去理會。

夏荔倒是急了:“又是雲閣,她們怎麼這麼陰魂不散的,夫人您等等,奴婢這就去趕她走。”

說著就氣勢洶洶地欲趕過去,剛走沒兩步,卻聽君初月的聲音在背後淡淡響起:“不用去了,她已經往回走了。”

夏荔一怔。

回身見君初月對她點了點頭:“走吧。”拋下兩個字便自顧自繼續朝前走。

夏荔急忙小跑著跟上去,邊走邊忍不住碎碎念著:“她是知道咱們已經發現她了吧,哼,算她識相,雲閣裏的人都忒壞了,她這樣跟著咱們,準時雲月穎又有什麼壞主意想來陷害夫人您,夫人您可千萬不能放鬆警惕啊……”

“嗯,不會的。”君初月笑了笑。

遙想當年,這丫頭還曾問她為什麼不喜歡雲月穎呢。

那說書館在一家茶肆後麵,兩邊連通,聽者都會在茶肆裏要上一壺香茶,一邊品茗一邊聽那說書先生說天高海闊、世事倫常,到精彩之處時,就會爆發出一陣陣叫好的聲音。

君初月帶著葉兒走進去,裏麵正說到邊疆戰事:“卻說那慕容封淵縱馬疾馳,劍勢如開山猛虎,隻眨眼工夫,便將那敵將斬於馬下……”

“夫人您聽,說的是將軍!”夏荔有些小驚喜,壓低了嗓音說道。

君初月“嗯”了一聲,和她在人群裏找了個位置坐下,茶肆的小二立刻殷勤地迎了上來:“客官,可要來壺香茶?”

“來一壺吧,另外再來一碟蜜餞果子茶點之類,多少錢?”

“一共六文錢。”

君初月點頭,轉臉看著夏荔:“給他錢。”

“是,夫人。”

錢付了,茶和茶點也上了,說書先生的故事也講到了高潮部分,聽的人無一不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雙眼瞪大聚精會神,唯恐自己漏聽、少聽了一個字。

君初月低著頭,指尖輕輕的摩挲著手裏的茶杯——

她對慕容封淵最主要最直接的印象還是來源於十一年前,自從他參軍之後,她再得到他的消息就隻局限於從朝廷傳出的捷報之類,比如慕容將軍又旗開得勝、慕容將軍又大敗敵軍……

隻有簡單蒼白的幾個字。

而此刻,在說書先生繪聲繪色慷慨激昂的敘說中,她仿佛身臨其境,重赴了那一場場戰爭,看著她所愛的男人戎馬征戰,為明羅帝國立下赫赫功勞。

那是一個全新的,她未曾見過的慕容封淵!

她仿佛更能理解了,在那樣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是怎樣一個男人——

他的暴躁他的沉穩,他的冷酷他的溫情,他之後所有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有軌跡可循——

心湖上空仿佛撥雲見日。

曾經諸多的沉悶悵然,種種負麵情緒在說書先生抑揚頓挫的語調中,逐一煙消雲散……

而就在她們和眾人一樣聽的入迷之際,葉兒正氣喘籲籲跑進雲閣:“小姐,奴婢看她們往東三大街方向去了,那邊沒什麼去處,隻有一家說書館在皇城裏有名,奴婢尋思著她們大概就是去聽說書去了,估計這一時半會的回不來,小姐您看……”

“嗯,收拾東西,走吧。”雲月穎起身,眼底泛出冷光。

慕容封淵沒有想到繼昨天君初月來之後,今天雲月穎又出現在了校場,雖然心裏有些疑惑,但他還是快步迎上去。

“有事?”他瞥了眼她後麵丫鬟手裏提的包袱。

“嗯……”

雲月穎有些不安地絞著手指,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半晌才開口:“淵,我有個請求,你能不能答應我?”

“你說。”男人淡然道。

雖說理清了感情,但畢竟還有著救命之恩這層關係,慕容封淵對雲月穎依然是以禮相待,但凡能做到的就絕不推諉,並無苛刻之處。